故乡，年

五个小青年

站在庄里第二道街的最后一排巷口

三个袖着手，两个手插兜

其中一个

正使劲踩那地上的冰

突然一个趔趄，引来一片笑声

当时我正从茅厕里起身，远远地

看见并听见他们，那笑声多么温暖

是的，这是我的故乡

但对于他们来说，我却是个异乡人

他们望过来，目光陌生

而略带新奇

离乡几十年了，我甚至弄不清

他们分别是谁家的孩子

他们像当年的我一样，年轻，壮实

浑身上下总有一股子使不完也不知往哪使的

劲儿

他们知道我是村东王老太的二儿子

在北京，偶尔

回来过年

我带着小狗出门往东，遛弯

他们几个再次望过来

刚才趔趄的那个，一边善意地望着我

一边把一块小石头，轻轻地

踢来踢去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站在那里

哦不——只剩下三个人了

两个袖着手，一个手插兜

手插兜的这个，轻轻唱着《弯弯的月亮》

——那时候弯弯的月亮还没有升起来

冰冻的树枝上，风走得轻快

最后一抹夕晖洒在土墙上

跟他们的脸蛋一样，既冷

又温暖

       2013年2月8日黄昏，连云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