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诗章（组诗）

      

鲁文咏

 

 

荥阳风光

 

谒刘禹锡墓

 

走出你笔下的陋室

把乱耳的丝竹和劳形的案牍丢在脑后

把尘世和功名扔在一边

梦得诗兄，我不远千里来看你

在这个风摇叶落的秋天

 

梦得兄，我们都是写诗的

你说你是彭城人

那我们还是老乡呢

尽管你做过这官那官

但是在我眼里你不是政客官僚

而首先是一个诗人——

 

我和故乡的人民都没有忘记

你担任苏州刺史的时候正赶上洪灾

面对遍野饥鸿你开仓赈饥，免赋减役

老百姓一度尊你为青天啊

有你这个老乡兼诗友，我多么骄傲——

一个真正的诗人，必胸怀天下而

体恤苍生。梦得兄，你做到了

这第一杯酒，我敬你——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因为脾气秉性，梦得兄

你这一生没少吃苦头

你看你三天两头地被调动

连诗歌都充满了颠沛的风尘

 

刚正不阿，力主革新

梦得兄，你大半辈子也没有弄明白

官场上的那些事儿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奉诏还京

你又那么不谙世故

不仅没学会低头

而且还把脊梁挺得更直

你的血液里奔涌着不羁的马啊

你这样的驴脾气

被贬为连州刺史一点也不奇怪

而让我感到悲哀的是

你触怒新贵竟是因了两句诗——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官场失意的你

便到诗海里觅逍遥去了

今天读你那一首首《竹枝词》

依然听得见皮肉下你骨头的声音

 

——为官，则骨骼里永葆正气

为文，则以诗明志或以诗拒世不与同流

梦得兄，你这份陶然来之不易

这第二杯酒，我敬你——

 

檀山不大，有你则名

厚土荥阳，承你德馨

梦得兄，这第三杯酒，我依然敬你——

一生落拓，四海为家

而今你安息于此，荥阳乃至四海人民

都把你当作自己永远的亲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梦得兄，你一觉睡了将近1200年

你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你的诗歌和你的精神却在千古流传

 

你看，这一片荒郊已变成了植物园

那边是体育场；那里是新建的现代化学堂——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梦得兄，你听啊！

孩子们正在朗读你的诗呢——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2008-7-15 子夜。北京

荥阳名胜：鸿沟（楚河汉界）

 

夜宿鸿沟

 

夕阳缓缓下沉

大片怀孕的玉米在头顶闪着金光

而黄河就在你脚下蜿蜒

如火红的铁水沉沉地向东奔流

翻滚的浪头也是沉重的

你听不见咆哮或嘶鸣

暮色四起，炊烟冉冉

寂静笼罩着深深的鸿沟

天宇苍茫

一行不知名的飞鸟轻轻掠过

那么轻，那么静，那么远

鸿沟，就在飞鸟的翅膀下倾斜着

进入夜晚

 

每一颗露珠都是一颗星星

在农家门楣的艾草上闪耀

爬上这堵土墙的

是刘邦的月亮也是项羽的月亮

是李白的月亮也是刘禹锡的月亮

此刻，它也是你的月亮

我的月亮。风儿轻吹

墙外的庄稼低低地说几句梦话

蟋蟀轻弹，那琴声让寂静

显得如此悠扬

 

夜渐渐深了，你的梦也深了

你梦见了刘邦和项羽下棋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烽烟滚滚

鸿沟两岸杀声震天剑拔弩张

你梦见了千军万马

你梦见了箭簇如蝗

你梦见了战火烧焦的士兵

鲜血染红的瓦当……

 

在布谷鸟的叫声里醒来

恍惚间你不知身在故土还是他乡

星月隐退

最后一滴露珠在曦晖里摇晃

你听见了屋后黄河的低吼

打开窗，你看见了浊浪滚滚

晓岚氤氲，祥云袅袅

日出东方，光芒万丈！

你看见鸿沟两岸，绿意绵长

雄鸡们正扯着嗓子

此岸和，彼岸唱

那是新时代的大风歌啊！

你听那山坡上赶牛的汉子

一口荥阳方言多么地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2008-7-13中午。北京

荥阳特产：河阴石榴

 

河阴石榴红

 

要什么样的颜料才能绘出你的腮红？

红七月，河阴石榴点起漫山的天灯

山风一阵阵地吹，荥阳的夜啊

都被这一盏盏榴火映得通红

 

待那河阴秋来，青果已变得深红

看啊，谁鼓胀的胸脯蓄满甜蜜的歌声？

听啊，对面崖上的阿哥手搭凉棚

他粗犷的嗓门在呼唤谁的小名？

 

哎——你听，河阴石榴裂开了小嘴

漫山都是她们红艳艳、甜蜜蜜的回声

每一粒籽儿都是一颗水晶般的心啊

一如荥阳妹子的明眸，深澈而又多情……

                    2008-7-14下午。北京

黄河古道日落

 

 黄河古道

 

日夜兼程，我从千万里外一路朝圣般赶来

只为赴你这千万年的梦之相约，哦，黄河——

 

那是多么深沉的情感！我也把你唤作母亲

苦难的母亲隐忍的母亲，所有的泪水都流向海洋

 

黄河古道的上空，先祖们幻化成一群飞鸟

他们向往高天，崇拜远方，静默是他们不息的翅膀

 

哦，黄河，血的流速在夕晖里溅起如许华光——

我看见了一叶扁舟；赤膊的渔人向着落日撒下古老的网

 

黄河古道，我在你的岸边捡起一片破碎的陶

那波纹是远古的浪，我把那涛声永久地珍藏

 

哦，母亲！那一刻我幸福得有些忧伤

夜色漫上来，整个世界都俯倒在你的膝上——

 

真想在你的怀抱里安然睡去甚至死去啊——

此刻的黄河静静地流；她拒绝咆哮，只轻轻歌唱……

                              2008-7-13下午。北京

环翠峪的杏花

 

环翠

 

写下它

满纸都是碧绿的水声

环翠峪

这峡谷中的月牙

为谁开满五百年前的杏花？

 

不去说魏长城的巍峨

也不去说古城堡群的神秘

更不去说卧龙云花石的斑斓、

落鹤涧的莫测

我们只说说杏花吧

茂林修竹之外

小桥流水之畔

只要你亮起嗓子一喊：

杏花——

这朴素而明艳的妹子

就羞答答地开满山崖

 

天高地厚，环翠峪

一朵朵杏花把二月打开

把荥阳的胸怀打开

把阿哥的心跳和歌喉

打开

 

妹子哟

我就是那只执著的蜜蜂啊

一遍又一遍试探你颤栗的蕊

感到幸福你就叫出声来吧

妹子。你一叫

满山的杏花就雪一样地白……

                 2008-7-13傍晚。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