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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组诗）

           鲁文咏

 

 

没有你的北京

 

安检口的那条黄线

就是你我命定的银河了

不要回头。咬紧嘴唇

别去看你背后的那个人

别去看他眼里

那些瞬间陨落的星星

 

四月的北京

一种瘟疫正在这里流行

口罩消毒液粮食蔬菜都在涨价

就连的哥口罩外的眼神

也多了份冷漠少了份热情

 

机场高速今天怎么不堵车啊

这顺畅的抵达

加速了心跳与离别的进程

当你的那句话从我的肩头滑落

咸涩的潮水

淹没了那些迅速倒退的树木

以及瞬间倾斜的天空

 

三里屯。工体北路。长虹桥

你说你依恋这些名字

都待了这么久了

可这偌大的城市你依然陌生

生命中总有一些名字让你不舍

譬如你。名字里那一缕暗香

就是我心口抹不去的疼

 

三小时后那抹疼痛在手机上显现

你说你到了。别担心。保重

这时候我正在人海里穿行

我握紧你的声音

握紧这偌大而陌生的城市里

我惟一熟悉的内容

 

市声鼎沸。车水马龙

拥挤的首都只是少了一个人啊

而我已失去了整个北京

            2003．5．4．北京

 

一眨眼

 

一眨眼：太阳落山。银河长了三寸

一眨眼：种子结果。大地老了千年

 

一眨眼：母牛产子。呀呀学语的爷爷步入耄耋

一眨眼：小鸟出壳。羞涩的女儿收起我的摇篮

 

一眨眼：针尖扎破食指。血涌出眼眶

一眨眼：秒针动了一下。时针还指着原来的时间

                               2003．6．2．北京

 

我没有见过的人

 

我没有见过的人活在时间的根部。梢头

或者年轮的中心

 

我没有见过的人有好也有坏

就像树叶上阳光的两面有晴也有阴

 

我没有见过的人有生者有逝者也有未来者

他们爱或罪恶的脸上也有微笑雀斑和皱纹

 

我没有见过的人躲在我眼睛的后面或背面

他们陌生的胸腔里装着我熟悉的那颗心

 

我没有见过的人其实我都已经见过了

风起风落。一棵树冒出新芽并叶落纷纷

                      2003．6．9．北京

 

退潮的海滩

 

一只寄居蟹快速爬行又突然顿住

海潮疲软的喘息带着腥味

 

蓝鲸在深海漫游。这巨大的风暴的中心

在几片贝壳上留下多彩的谶言

 

一只海鸟疾走。细长的腿撵着阳光

那只寄居蟹闪电般钻入沙窟

 

——无数只寄居蟹探出好奇的爪子

试探着危险的深度……

                     2003．6．9．北京

 

过客或自画像

 

这苍茫人海只能让孤独加深！

 

有谁在意地铁出口茫然四顾的那个人

人群里默默出神的那个人

有谁在意他昨夜的睡眠今天的午餐

喧嚣的市声淹没了他内心的呐喊或者呻吟

 

没人在意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抬头是苍茫茫的天

低头是沉甸甸的地

路总是很多。而更多的还是那赶路的人

 

过客！屏住嘶哑的喉咙与眼睛里的火与血！

远方还远。换一换肩把行囊背紧

再累也不要停下

再挤也别弄丢了那颗心！

 

就以沉默与这个世界对峙或擦肩而过

坚信前方或者身后总会有人懂你

懂你的汗水、麻木与疼痛

懂你的愤怒、挣扎与感恩

 

即便死了腐烂了

她也会珍藏你的名字并在幽幽的抚摩中

想起你坚硬的骨头柔软的泪水

并轻轻地叫你一声——叫你一声亲人

                        2003．6．9．北京

 

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只属于你。你的声音

让我撕碎了所有的修辞——

 

你的声音比石头硬比泪水软

你的声音比甜更甜比苦更苦比白天亮

 

比夜晚黑。你的声音就是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让我对你曾经的存在深信不疑

 

这世界少了你的声音。只有我的耳朵

对着所有的声音发愣  并难以置信

                    2003．6．12．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