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简史》摘录(2)
《中国哲学简史》,冯友兰著,赵复三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3年7月第1版,定价:30元

《易传》和《老子》持守一样的看法:人若想做成一点事情,就不要指望一帆风顺,马到成功;若想不失去已有的东西,就要从事物的反面多想一点。这就是《系辞下》所说:“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易传》和《老子》持同样看法的另一点是:谦虚、自居于下是重要的品德。……上天之道,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为人之道,也是一样:君子所求,便以自谦为终极的宗旨。
董仲舒的理论认为,一个国君的统治是由于天命,这就为君王行使皇帝的权威提供了合法的依据;但同时又对君王的权威施加了某种限制:皇帝必须时刻注意上天的喜怒表现,按照上天的意旨行事。汉朝的皇帝和此后历朝的皇帝,每逢天灾时,都程度不等地要省察自己执政的表现,苛责自身,谋求改进。
自汉以后,正统的儒家往往责备统治者是“外儒内法”。事实上,儒家和法家各有它们被运用的范围。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范围在社会体制、精神道德教化和学术领域,法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则是施政的原则和统治的方法。
在中国历史上,汉朝(公元前206——公元220年)和晋朝(265——420年)不仅是两个不同的朝代,它们的社会、政治、文化都十分不同,以致成为两种文学、艺术和生活方式的代表:汉代的风格是庄严、雄浑,晋代的风格则是俊雅和旷达疏放。俊雅也是“风流”的一个特征。
按禅宗的看法,修禅成佛的最好方法便是“不修之道”。……最好的修禅便是尽力做眼前当做的事情,而无所用心。这正是道家所讲的“无为”和“无心”。……行事为人,无所用心,就是说,一切顺其自然。……修行需要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心,而抛弃其他一切得失考虑。人需要去做的是以平常心做平常事,如此而已。这是禅师所说的“不修之修。”
中国人历来是以文化差异,而不是以民族差异来区分自身与外族(“化外”、“夷狄”)。中国人的民族意识更多来自文化,而不是来自政治。中国的地理位置远离其他重要国家,又拥有古老的文明,在这种地理、文化环境里,中国人很难设想,居然还有其他民族也拥有发达的文明,而在生活方式上却与中国人全然不同。因此,中国人接触外来文化时,往往倾向于蔑视并且加以抵制,主要不是排斥外来的东西,而是认为外来文化是低级的,甚至是错误的。
人与其他动物不同,在于当他做什么事时,他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并且自己意识到,是在做这件事。正是这种理解和自我意识使人感到他正在做的事情的意义。人的各种行动带来了人生的各种意义,这些意义的总体构成了我所称的“人生境界”。不同的人们可能做同样的事情,但是他们对这些事情的认识和自我意识不同,因此,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意义也不同。每个人有他的生命活动的范围,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完全一样。尽管人和人之间有种种差别,我们仍可以把各种生命活动范围归结为四等。由最低的说起,这四等是:一本天然的“自然境界”,讲求实际利害的“功利境界”,“正其义,不谋其利”的“道德境界”和超越世俗、自同于大全的“天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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