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守望一生的爱

  文/洛朗

深冬的早晨，大地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像老天在深夜偷偷给大地撒了一层盐似的。我从车上下来，冷得我直跺脚。但是一抬头扬眉之间，就见焦老太站着村口的大槐树下了。焦老太穿着几件薄薄的外套，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用几近干枯的双眼向来村子的大道上张望着。

我想：在车停下之时，她的眼中肯定有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上升。但是，如今我要经过她的身旁，就将再次击沉她刚冉冉升起的希望之火。这是何等的残忍，我有点左右为难。就在这时，听到小外甥女催促父亲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外甥女脆脆的声音“阿舅舅...”一个飞奔就扑了过来。我只好放下手中提着的包箱，抱起那个小鬼精。后面跟来的父亲，嘴中责怪着小外甥女的冒然，怕她摔着了，然后笑呵呵问我路上的情况，我简单地应了几句，放下小外甥女拎起我的包箱就一起回家。

经过焦老太身边时，外甥女脆脆地叫道“焦婆婆，该回家了，天冷耶”。焦老太嘴中嗯嗯的应道，目光却凝视了我片刻，嘴中认定我不是她要等的人，又将目光投向那来村口的地方，这其中她木然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自打儿时记事起，我就曾见到她这样每日守望着。不管天气怎么变换，每日站在村口槐树下张望是她的必修课：刮风了，披件外套；下雨，她就撑把伞，雨势大点，就头上顶着斗笠，再披件自家编的蓑衣...多少年来，她就这样一直坚持着。年幼时不知道她的此举为何，问起家中的阿婆，阿婆就会喃喃道“作孽啊...”一声长叹下就没了答案...

焦老太，之所以叫她焦老太，是因为其所嫁之门姓焦。但是，她的丈夫究竟长得啥样，或者是瞎子还是拐子，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是跟一只公鸡拜的堂。小时候，只听阿婆爱在我们不听话时跟我们讲讲古今，有时就会编一些故事出来，但是跟公鸡拜堂就是常有的故事情节。小时候不懂得这个故事情节的由来，只觉得这是很奇特的故事情节。长大了，才知道其实阿婆嘴里的故事都是来源于生活的，而且取材甚是贴近她的生活环境。

焦老太跟公鸡拜堂成亲是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其实这个在阿公跟阿婆那一辈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很多人年轻人在那时去南洋了，留在家中的父母就会给他找个媳妇，等他有一天回来时完成他继续传宗接代的重任。而这些嫁过来跟公鸡拜堂的姑娘，很少能够等到那个他。以至于后来很多人就偷偷地跑了，跑到别的地方再嫁，哪怕嫁个瞎子，拐子也行，起码比生生地守活寡强。

但是焦老太不一样，她嫁过来后就认认真真的跟着家婆过日子，给二老送终后她也就自梳不再嫁了。只是每天都在守望那位他。其实她也未曾见过他长啥样，只是听婆婆说长得跟公公像点，但到底像多少她也不清楚。而且她嫁过来时公公就已经去世了。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叫焦汉文。于是，每次只要她看到陌生人从村口走来她就会上前去问道“你认识焦汉文吗？”但是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以至于后来的一些外人进村都会选择早饭过后的那段时间，因为她会回去做饭吃了。他们都不忍心再次给予她失望。

但大槐树下也不经常让她一个人守望的地方。随着外出打工的人多了，村中的留守妇女也就多了，于是跟着一起眺望的也就多了，后面也开始出现儿童了，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但是。这样的情景不长，电话的开通，又让很多人回去家里等待了。于是，大槐树下又留下焦老太孤零零的一人...每每见状，心地淳良的阿婆就会凑上去，跟她唠叨几句，遇上坏天气就会骂她，然后拉她进家里来做，喝碗粥，吃点小食，了以开解心。

但是，这样仍改变不了她的坚持。寒来暑去，她从一个年轻的少妇守到白发苍苍的阿婆，她也将村口的小槐树守望成了一人怀抱的大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