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登《忠义响马传》第四回(上) 土地庙秦琼打擂
(2008-11-30 15:5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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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上) 土地庙秦琼打擂
秦叔宝随着金甲、童环发配北平府,一路上没受一点痛苦。金甲、童环跟秦琼学习武艺,也大有长进。这哥儿俩说:“二哥!您看我们选些日子练得功夫可长多了,总想找个人练练手儿,就是碰不上倒霉的。”叔宝闻听,哈哈大笑:“二位贤弟!要知道能人背后有能人,可不能狂妄自大,会些武艺,只要一眼空,就难免栽斛斗,对吗?”“对,对。”金甲、童坏嘴里答应着,心里还是憋着找机会试试。
一路上,遇到州府县城绕着走,再搭上游山玩景,日期可就长了。从三月初一一直走到七月十四日,早已是春尽夏来,才到了北平府。
这北平府乃是大隋的边疆要塞,驻有重兵。西北狼牙山有个瓦口关,真是一夫扼守,万众难攻。再过去就是北国番境了。北平府城内人烟稠密,做买做卖的拥挤不动,非常热闹。哥儿仨一商量,还是先住店吧。只见路南黑匾金字“三义店”。哥儿三个刚到门口,伙计从里边迎出来,一看这三位是两差一解,都很和气,赶紧让到上房。这房是五大间,前后窗户一开,过堂风很凉快,哥儿仨很满意。伙计打来洗脸水、漱口水,递过布掸子,跟着泡好了茶。三个人挥土净面,坐下喝茶。金甲想,赶紧给二哥的事情办好了要紧,因为明天就是十五,王爷要升大堂办公,先把人情托好了,心里也就塌实了。“二哥!您先喝着茶,我们俩找朋友去。”叔宝点头:“二位贤弟快去快回来。”伙计一瞧:其新鲜!官人跟犯人不但平起平坐,而且呼兄唤弟,还根亲热。“伙计!跟你打听一下,北沙滩在什么地方?”“好找,好找。您从店门口奔正东,别拐弯儿,碣尽东头儿往北不远,再往东有个胡同,那就是北沙滩。”“好。”金甲、童环带好书信,按照伙计说的这条路找到了。跟人家打听好路北头一个大门是白显道的家,第二个大门紧挨着就是张公谨的家。二人上前去拍打门环。
时间不大,出来个底下人。“您找谁呀?”金甲一抱拳:“跟您打听,北平府站堂官张公谨张老爷在这儿住吗?”“噢!您这是从哪儿来呀?”“我们是从潞州天堂县来的。”“啊!我家主人前两个月就说潞州要来朋友,总念叨您呢。今天真不巧,主人没在家。”“哟!真不凑巧。张老爷不在府上,不知道白显道白老爷在吗?”“瞎!你们二位不用去,都不在家。”“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二位跟众位站堂官老爷们都去土地庙弹压擂台去了。”“有打擂的吗?”“有!立擂已经一百天了。每天打擂的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拥挤不动。我们的老爷们都去弹压地面儿圭了。你们二位要没什么事可以看看去,也可能碰上我们张老爷。”“好!好!管家!这土地庙在哪儿啊?”“好找。您从这条正西的大街往前走,到卧虎桥再往西,走到尽头儿往南就是土地庙。老远的您就看见了,看热闹的都上那儿去,挺高挺高的大擂台哪。”“好。”金甲一抱拳:“谢谢管家大人,我们去看看。”
金甲、童环告辞了管家。金甲和童环商量:“贤弟!咱们去趟土地庙吗?”“哥哥!为什么不去?一路上跟二哥学的本领,这回到擂台上还不露个脸儿,哈哈,走。”这哥儿俩都想去露脸,好在人前显耀。越走越近,只见座北朝南有一座大庙,那就是土地庙。庙前不远搭起两丈多高的大席棚,一丈二尺高的柏术桩,埋进地里二尺,地皮儿往上足有一丈。一尺厚的柏木板铺在上面,足有四丈见方。后边挂着大红缎子南绣平金的大帐,分出上下场门来。大帐前边接着长条的桌子,桌上放着大堆的金银。擂台靠后,左右搭起两个木台,跟擂台一般高,摆着长条术凳,一边坐着八个彪形大汉,都是脯子肉翻着,翅子肉横着,人字脖子梗梗着,护胸口的毛一柞长,年纪都在二十多岁。旁边放着抬人的木杠,搭人的门板,接血的木把墩布,这是准备当场搭走那些受伤、毙命的人用的。台上周固有一尺半的护心栏杆,擂台周围五尺有幌绳拦着,地上铺若厚厚的沙土,防备上边掉下人来,省得摔着砸人。两边立着酒个木梯子,是打擂的人登擂台用的。擂台两角儿抱柱生挂着一副对联,上联写:“拳打南山山崩岭裂”,下联写:“脚踢北海海滚渡翻”,正当中有一个横拉:“以武会友”。对面弹压台上,当中放着镇边王府的大令。坐着不少官人,两边站着官兵。街口有块大木牌子,贴着一张大布告,字写得特别大。金甲、童环挤进人群儿一看,上写:
我朝顽民史大奈武勇过人,竞技超群。因贩牛羊,误入番境,蒙可汗不斩,谴送回国。本应伏法受刑,念其十年寒暑,练功弥艰,特准其在土地庙立擂百日。即若北平府中军官率领站堂官以及官军一百名每日弹压。凡我军民人等不可滋事生非,如敢无故寻衅,立即押赴有司治罪。不论工商军民,徒流因犯,怀技前来,均可登台打擂。百日以内有能胜史大奈者,打一拳赏银二两,踢一脚赏银五两,史大奈当即伏法。途限不胜,应念人才难得,即升史大奈为站堂官,前罪尽释,椎其为国效力。
实贴北平府土地庙。
皇隋仁寿三年夏.印
“哎哟!”哥儿俩一看心里十分高兴。童环大笑:“哥哥!打台官一拳是二两,蹦一脚五两。待一会儿咱们上去,我打的时候,您数着,您打我数着,最后一起领银子。”金甲连连点头:“对!对!”弟兄命人群往里挤:“乡亲们!闪开,闪开!我们打擂去。”老百姓往两边闪躲,真好象波开浪裂。“哥哥!快走,从这边上梯子。您瞧,台官擂主已经出来了。”
这时候上场帘唰啦啦一挑,从里边走出一个人来,小矮个儿,矬胖子,眼轧油墩儿似姆。一身儿绿,大肚囊,二十多岁。来到台口一抱拳:“众位乡亲!我练趟功夫,这就算开擂啦。”就瞧这个人拳脚走开,搂打搪封,踢弹扫挂,真是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腿如钻。眨眼之间,收住拳式,气不涌崩,面不更色,往台上一站,高声说话:“山南的英雄,海北的豪杰,有愿意打擂的,请登台比试吧。”原来这个人不是史大奈,是他的徒弟,姓赵叫赵旺、有个外号叫小肚天王。金甲、童环拿赵旺当成史大奈了。两个人顶着梯子往上爬,童坏就喊上了:“台官,不要再让,打擂人来也。”童环一个箭步,噌的一下就蹿过来,往前一上左步,伸左手晃面门,跟着上右步举右手拳,泰出压顶,接着风声,嗡的一下就打下来。台底下哗啦啦就乱了“快看哪,打上啦。”小肚天王赵旺一瞧拳到了,往左一闪身,滑左步立右手一串童环的腕子,右手用金丝缠腕。哪知道童环力气大,而且眼急手快,没等赵旺拿他,立刻往右边上左步,跟着一斜身,右手拳一扣腕子,反把赵旺前手腕攥住,往怀里一带,伸左手一托赵旺的胳膊肘。真要是童环右手往下按,左手往上托,只要稍微一用力,赵旺的右胳膊就非折不可。不过童环只是一扶他的胳膊,跟着一抬左脚,照定赵旺的小肚子上踢了一下,赵旺咕咚倒在台板上。童环高兴了:“哥哥,给我数着点儿。”左手一按他右手,举拳就打,还不住用右脚一个劲儿地踢。金甲在旁边嘴旦可忙坏了,三拳五脚,九拳十八脚,“兄弟!我记乱了。”“哎呀!干脆重新再记吧。”接碴儿又打上了,把赵旺打得成了烂窝瓜了。台底下也一阵大乱:“真好哇!这俩人发财了。”
正在这时候,上场门台帘唰啦啦挑起来了,一阵风似的窜出一个人来:“朋友!慢动手。”金甲、童环挺身站稳.赵旺起来跑进后台。两个人一看,这个人晃荡荡身高一丈开外,前胸宽、臀膀厚,虎体熊腰,头如麦斗,戴一顶绛紫色扎巾。身上穿绛紫色箭袖袍,上绣大朵团花。一巴掌宽绣花丝鸾带,掐金边走金线,上绣万字不到头。大红的中衣,厚底青靴子。往脸上看,面似生蟹盏,青中透亮,两道朱砂眉,一双怪目圆睁,大狮子鼻、大嘴岔儿,两只獠牙支于唇外,一嘴七颠八倒大扳牙。长着一部黄胡子,扎里扎撒。两边压耳毫毛真好象倒栽抓笔相似。三十多岁,正在壮年。往台上一站象铜铸金刚、铁打罗汉。金甲、童环一看就晕了。这位一抱拳,“二位!在下是擂官史大奈。二位打了我才给钱哪,请吧!”童环一听,合算哥儿俩费了这么大力气白打了。“来吧。”两个人往前一凑,一齐下手。
金甲在前边双手一晃,双锋贯耳,两只拳唰的一下奔史大奈左右太阳穴就打,童环往前上步,在后边一甩手掌,挂着风声奔史大奈的后背便打。史大奈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两手一合使个童子拜佛,距着左右一分,展翅分云,把金甲的双拳隔开。金甲往后一撒,史大奈右腿一抬在金甲前胸砰的一声踹上了,金甲仰面朝天摔倒在台上。史大奈踹住金甲,身往前探,把童环的一掌躲开,跟着绕步回身,里合一腿,噗咚!把童环踹倒了。后台里边出来七八个小伙子,把金甲、童环按住。“别动了。”史大奈哈哈大笑:“二位朋友!本当给两位留点面子,不过二位不该暴打我的徒弟赵旺。”童环一瞪眼:“你们写得明白,打完了给钱哪。”“哈哈哈!那也不能打上没完哪!对不起二位。”史大奈叫徒弟们拿来笔墨,给金甲脸上画个小兔子,童环脸上面个小王八。画完了把二人架起来让台下看热闹的瞧瞧,可把哥俩给寒碜苦了,台底下一阵大笑。
这时候,就听台下人群里有人高声喊:“擂官休要发威,二贤弟且莫担惊,打擂人来也。”再看人群一阵大乱,这位英雄两手一分人群,脚尘儿点地,一鹤冲天,飞身登上擂台,叉虎步挺彪躯昂然而立,正是神拳太保秦琼。
叔宝在店中等候金甲童环,时间不小了,正着急呢,这时候店伙计走进来,一看秦叔宝就知道是犯人:“嘿嘿!客人!您这是从什么地方解来的?”“嗯!潞州天堂县。”“噢!您是什么案情啊?”“误伤人命。”伙计心说,你这条命完了,最远也过不去明天十五,王爷升大堂,准死在杀戚棒下。“爷台!解您的两位上差干什么去了?”“寻访朋友。”“哈哈!爷台!您知道镇边王府的规矩吗?”“啊!不知道。”这伙计是个
好心肠的人,先往外看看没有人,才说:“爷台!咱这北平府的规矩,您太概不知道。象您这案子,明天上堂就要死在杀威棒下。我看您仪表非俗,英雄气概,您为什么等死啊?”叔宝一听就明白伙计的心了,“唉!伙计!我犯了朝廷法律,死也无法。”“瞎!您真死心眼。我也是爱说话,长解出去也没托付我们看着犯人。再说他托付我们,我们也管不过来。又没拴又没捆的,您要一跑,命可就活了。”叔宝摇头,“伙计!我谢谢你。一路上他二人对我百般照顾,我要一跑,岂不连累他二人,还有他们的全家老幼。伙计点点头:“唉!您真是好人哪。”
叔宝也想找找金甲童环去,这才出了店房,来到大街上,也不知这哥俩去北沙滩在什么地方,只好打听吧。叔宝一看,从对面来个老头,年纪有七十多岁,头戴古铜色鸭尾巾,身穿古铜色的袍子,走着道直哼哼。叔宝一抱拳:“老人家!”老头儿一看叔宝身穿罪衣罪裙,脖项以上挂着锁链,心说这不是罪犯吗。“啊!有什么事儿呀?”“老丈!有两名长解到北沙滩前去办事。我要跟您打听一下在什么地方?”老头一听,心说犯人满街找解差,这可真新鲜。“噢!你到北沙滩找姓什么的?”“站堂官张公谨张老爷。”“噢!那你就别去了,张老爷在土地宿镇擂哪。你从这儿往西,到西头就看见人了,跟人家走,那都是看热闹的,就到土地庙了。”“谢谢!”叔宝也不知为什么打擂,金、童二位贤弟是不是在这儿。按照老人说的方向才来到土地庙,正赶上金甲童环上台打擂。叔宝很生气,最后看见两个兄弟被**,又给画上东西,英雄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这才抖丹田一声吓喊:“打擂人来也。”飞身纵上擂台。金甲、童环高兴了:“二哥!打呀!”
史大奈抬头一看,瞧着叔宝有些面熟,可又不敢认。抱腕当胸:“朋友!既然登擂台,请通名姓。”“哈哈哈!兄台!上台分胜负,下台各西东,何须通名报姓。”史大奈点头:“既然如此,史某无礼了。”说着话,左手晃面门,右手一坐腕子,掌挂一团风,丹阳手奔叔宝左边太阳穴就打,唔的一下就到了。叔宝立即沉左肩坠左手,缩蕊藏头躲,左脚当轴儿,右腿一伸,扫膛就是一腿。史大奈脚尖儿点台板,张飞蹁马躲过去了。可是叔宝人称神拳太保,那招数来得快。史大奈越过扫膛腿,落在叔宝的身后,叔宝不等史大奈站稳,拗步转身,左手挂风,嗡的一下直奔史大奈的小腹。史大奈刚想用左手勾叔宝的左手,叔宝左脚当黼儿一拧身,右脚扇起来,十字摆莲外合腿,唰的一下就到了。也就是史大奈,换个人就输了。史大奈脚尖点台板。噌的一下就蹿出五六尺去。心说:厉害呀!叔宝猱身进招,两个人彼此道声请,当场又动手打在一处。叔宝不愧是神拳太保,招数加紧,双掌挂风。史大奈万分敬佩,也知道自己不敌,不由得暗自担心,倒不是自己怕死,因为眼看自己熬到一百天了输给人家岂不前功尽弃。想到这里不敢大意。叔宝也暗暗钦佩史大奈功夫不错。
两个人正在难解难分之际,从两边唿啦啦上来十几位英雄,用手相拦:“二位住手。”两个人各自虚晃一招,跳出去挺身站稳。只见一位来到叔宝面前,“兄台!尊姓高名啊?”史大奈一看来的是北平府十二站堂官,他跟这些人早就混熟了。可台底下老百姓纳闷儿:打擂的穿着罪衣,明明是个犯人,许可他打擂就不错了,为什么官人过去给他作揖,还叫兄台呀?叔宝当时一躬到地。金甲赶紧过去解释:“朋友!您要问,这就是潞州解来的山东好汉秦叔宝。”就这一句话,十二位站堂官张公谨、白显道、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公旦、党任杰、党任义、汤万仁、汤万义、尚石山、夏石山一齐跪倒磕头:“二哥呀!”当着台下人千人万,都给叔宝跪下了,老百姓也都看直眼了。秦叔宝立即跪倒行礼,“众位仁兄贤
弟,折受秦琼了。”史大奈马上伸手搀起来,大家站起来各通名姓。张公谨抱拳,“二哥!一路上太辛苦了。单二员外的信早到了,我们算计您头两个月就到,怎么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哪?来,你们二位不打不相交。他就是史大奈,这位就是咱们经常念叨的秦二哥。”当时彼此见礼,互相寒喧,十分亲热。
张公谨走到台口,“乡亲们!令日已经立擂一百天了,日期已满,宣布解散,马上拆台散擂。”回头又向叔宝说:“二哥!咱们走吧。”叔宝点头答应。十几位英雄下了擂台往后转,后边是一座大庙,进山门奔大殿,神像已经看不见了,迎面供桌前边有一把大罗圈铁椅子忙让叔宝坐下,重新见礼。连史大奈都在两边落坐,叫官兵泡茶。这时候金甲、童环登阶走了进来.叔宝忙向大家引见:“这两位是我的拜弟金甲、童环,也是单二员外的好友。”金甲,童环也客气几句,这才重新落坐喝茶。张公谨等人细问:“二哥!到底为什么发配北平府?”叔宝长叹一声,落泪如雨,把自己从押解十八名大盗去长安,再去潞州,被困天堂当锏卖马,怎么在皂荚林误伤人命,怎么发配之事说了一遍,“众位兄弟,还要多多关照。”这时候,金甲一伸手掏出来单雄信的书信递给张公谨,“张兄!这是单二哥的信。我们到府上去投文,才知道您大驾到了土地庙,我们赶到土地庙,才在台上献丑丢人,请众位不要见笑。”
张公谨用手接过书信,众位站堂官也都过来,深施一礼,非常恭敬。把信纸抽出来,详细看清,是后把信收了起来。张公谨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可为难了,因为雄信已经来过一封信了,托咐十二站堂官照应秦琼。论交情本该保住叔宝不出意外,可是无奈北平府镇边王老千岁罗艺是铁面无私,嫉恶如仇。杀威棒下,绝不徇情。从来是不贪赃、不枉法、不受贿赂,还是别托人情,越托情打得越厉害。老夫人秦氏是久处内堂,与外边隔绝;太保少千岁罗成年纪尚小,只知练武习文,不管外务。再说,他在王爷跟前说不进话去,因为王爷看不上儿子。只有中军官大人杜岔是王爷的义子干儿,为人憨厚,在王爷跟前说一不二,可正管着他们十二站堂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虽说有时候开个玩笑,可这是正经事,跟杜岔没那份交情,到时候人家不给使劲儿也不行啊。再说免打杀威棒,从北平府来说没有先例,看起来这件事不好办。倘若二哥命丧杀威棒下,怎么向单雄信交待呢,到时候他也不干哪。其实金甲、童环带来的这封信,内容只是一般的拜托关照;不过上次来的那封信,话是非常严厉的。那意思,如果二哥死于北平府,北平府上至王爷一家下至所有有关的官员,一个甭想活。张公谨也知道单雄信手下尽是高来高去的飞贼,不好惹。再说张公谨也是单雄信的人,对于雄信的抱负他是知道的。要说真正对隋朝不满,想起义造反的就是单雄信。要想保护叔宝可真为难,不过脸上没带出来:“二哥!不要着急,即来之则安之,我们大家一定设法救您。”“唉!为秦琼的事情,众家兄弟操心费力,我心里实在过不去。”“自家弟兄,勿须客气。”叔宝抱拳拱手:“如此,有劳众家兄弟。”
刚说到这儿,官兵噔噔噔往里跑。“张老爷!中军大人到了。”就这一句话,唿啦啦全站起来了,脸上都很着急。叔宝一愣:“贤弟!哪位来了?”“二哥!是咱北平府站着的罗王爷,中军大人名叫杜岔。”“哎呀!愚兄在此多有不便。”“您立即带两家兄弟先藏到里间屋,回避一下。”哥儿仨赶紧到了里间屋。
十三个人马上出去迎接,来到门前一看,四个家人杜福、杜禄、杜祯、杜祥手里拿着四把大蒲扇,两名兵丁拉着马,鞍韂嚼环非常鲜明,马上坐着甲军大人杜岔。这个人可太胖了,最少也有三百多斤,年岁不大,也就在三十岁挂零。一篓油的大肚子鼓出老高来,人没到肚子老远就到了。再看脖子脑袋一般粗。坐在马上呼哧呼哧直喘。头戴中军盔,身穿紫袍,四把大蒲扇不住地扇,脸上仍然热汗直流,哥几个过去慢慢搀下来,十三个人跪倒磕头;“参见中军大人。”“起来!”“是!”十三个人站起来躬身站立。再看杜岔把紫脸型子往下一沉,“张公谨!你们这些人好大胆子,等一会儿,我奏明千岁,把你们都打饱喽。”张公谨外号叫坏水儿,也特别能说,“杜大人!别价!您平常很疼我们,今天怎么又发脾气啦?干什幺要打我们?您修修好吧!过些日子再长几十斤肉,凑四百斤多好哇。”说着话把社岔让进了大殿,原来这把大铁椅子是给他准备的。
中军大人进来往椅子上一坐,身体太胖坐不下去。张公谨赶紧搭话,“几位管家快往椅子里塞。”杜福、杜禄,杜祯、杜祥可真忙,四个人围着椅子用两只手顺着铁椅子背儿往里塞胖肉,好容易塞进去,杜岔坐下,赶忙抄起扇子唿哒唿哒扇上了。杜岔坐好了,还是耷拉着脸,“我向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收擂,这是谁的主意?”张公谨赶紧回禀:“老爷子!今天正好一百天期限已满。是我说的,把擂收了。”“天还这么早就牧了,其中一定有诈。”“没诈。我们哥儿几个想早些收了,有件事找您,不想您就到了。”“找我有什么事?”“想托您的人情。”“什么事说吧。只要我办得到就行。”叔宝在里边一听,心想可能好办。“告诉您吧,有个朋友,跟我们哥几个都是至交。他在天堂县打了挂误官司,发配来到北平府,明天十五老王爷升堂理事,请您给说句好话,免打杀威棒。”再看杜岔,把脑袋摇得跟拔楞鼓一样,“不行!不行!我办不到。张公谨,你别叫我为难。你不是不知道,王爷他铁面无私,越托人情越坏。”“别价!您无论如何也得给管管,因为这人是好朋友。”“不行!我真办不到,不是我能办不给办哪。你们也知道哇,我要不托人情还好一点,我只要一托情倒更坏了。”张公谨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不行。连史大奈在内,十三个人唿啦啦都跪下了:“老爷子!不管您怎么为难,您也要答应,一来是真正的朋友,二来我们真没办法,三来您是最疼我们的,想主意吧,老爷子。”叔宝哥仨就知道完了,活不了了。
待续
第四回(下)镇边府杜岔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