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建风波
(2016-10-06 18:4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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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原创●信马由缰 |
扩建风波
五中扩建,欲征用相邻机械厂地盘的消息传来,平常冷寂的机械厂宿舍区出现了窜门热,大伙都在热议拆迁与安置,人们很快统一了思想统一了认识,要用足用好这次机会。
每家每户自然都打着小九九,毕竟是老宿舍区,几乎与共和国同岁,住户们很勤快,经过这么些年的不断添砖加瓦,见缝插针地开发了鸡窝柴火棚菜园地,据传闻都会给一定的经济补偿。有人开始利用打工之余修缮残破的柴火棚,在拆迁的关头,这可成了一个宝贝疙瘩,说不定补偿费能抵得上半个卫生间。
讨论数日,热议有了升级,这个启发是机械厂退休多年的厂长老胡提供的。黑脸老胡在大家热议的前几天保持着贯有的沉着,他当过多年厂长,虎威尚存百分之几,一些老头老太经常地向他讨教看法。这天正说得火热的住户们看到他从容不迫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忙说,胡厂长,这拆迁补偿你也给个主意啊。他才停下,带着明显的不屑语气说,不能就盯着眼下的一点点补偿,你们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求给你们买断社保与医保,最少也得办上低保。
不愧是当过领导的,住户们茅塞顿开,这条怎么没有想到哇,这还真戳到了他们的痛处。十多年来,机械厂境况是一年不如一年,先前农机属于畅销产品,生产出多少,就能卖出多少,红火的时候,要给厂长书记送礼才能拿到货。工人几乎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命运开始转向,产品开始严重滞销了,工资开始开不出来了,工人开始下岗了。到最后,厂里水泥地缝隙里的小草都能有两尺高了,工厂里唯一上班的只是门卫的一位老头,一个月三百块钱,老人无依无靠,有三百强过没有三百,靠在厂区几个花坛里种种菜,勉强度日。当然,厂子里早已没有什么可以让小偷夜不能寐的东西,所有的车间里空空如也,早几年厂车间里的东西三文不值两文当废品早卖了个精光。
在这种境况下,工人们如丧家犬四处打工谋生,所挣也只能糊口,但每一年不管收入上的旱涝,都还要交最低五六千的的社保费用和医保费用,让他们捉襟见肘,倍感生活的艰难。如果能够在拆迁的同时,把这部分难题化解掉,这样的拆迁倒令人企盼了。
大家很捉急。几个住户一合计,这件事不能一味地坐等,得争取主动,不能让县里把拆迁事宜设定好框架,来套住他们,权益是要自己争取的,自身的痛痒自己才最清楚。他们把宿舍区能说会道的十多个人召集在一起,为了显示实力与份量,当然把原胡厂长也请来出谋划策,毕竟人家厂长那么多年不是白当的,知道如何与机关单位打交道。
第一回合,他们十来人风风火火地去找隔壁五中的校长说话。五中的张校长看到一家伙来这么多人找他,不由心里一沉,断定哪个班级出了乱子,出了事屁股没有擦干净,闹到校长室来了,心里暗暗叫苦。
张校长沉住气一听,原来是冲着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学校扩建而来,紧绷着的脸皮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张校长年前在县委礼堂听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知道是有那么一说,从一说到实际操作,这个时间跨度大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不是这些人提起,张校长倒忘得一干二净了。平静下来的张校长象征性地问这些人抽不抽烟。当听到要求为拆迁住户们一次性买断社保医保的时候,张校长的心里瞬间冒出贪得无厌一词,当然,大家伙看到的只是张校长狠狠地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徐徐地把烟喷出这一动作。
五中这几年的效益相当不错,本地百分之九十的高中学生就读于此,给人们的印象是学校来钱那个轻松,动动嘴皮子,学费就如滔滔的山洪一般袭来,挡也挡不住,也因为这样,是个对学校不利的事情,都会向学校开一个大价码,按照息事宁人的惯例,基本上都能如愿以偿。弄得全社会都知道了学校的软肋,有事都要拿捏一番。张校长前不久才处理了一件,住宿生晚上翻墙头上网咖,哪知在网咖里与社会上的人发生纠纷,被人捅了一刀。这件事公安部门已经介入,捅人的罪犯也已经拿获,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都可以落实,但家长找到学校里来,说孩子现在落下了手部的残疾,学校门禁不严难辞其咎。张校长与学校法律顾问反复申明学校门禁没有问题,错在学生本人违反校规翻墙而出,以致在校外发生恶性事件。家长看来背后有参谋,第二次到学校里找张校长的时候,愈发理直气壮,讲话的焦点转移到宿舍区的监管不利上面,说那里形同虚设,可以随意出入,不能说学校没有一点责任。并且家长在言语中暗含威胁,表示在学校里讲不通这个理的话,就会去县委县政府那里理论。话讲到这个份上,学校只得掏钱,张校长不想让家长动辄就闹到上面去,学校的事情都搞不定,上面肯定不满意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好在来去都是学校的钱。
可这件事张校长认为新鲜,完全没谱的事情谈什么买断不买断呀,但话不能这么明说,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难缠的角色,万一得罪了,哪天学校真的扩建,这些领头人个个都能使绊啊。张校长和蔼地说,这件事倒是听说了,你们提出的要求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现在事情还没有启动,何时启动,怎么拆迁,如何安置,哪些是我们学校要解决的事情,都还没有明确下来,但我们会肯定按照上级的要求不折不扣地办理,你们的心情我万分理解,具体事情相关部门会挨家挨户上门去跟你们协商,机械厂工人吃了不少苦,政府不会让你们再吃亏的,你们的权益相信会得到全盘考虑,最后肯定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那天这批人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走后,张校长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关门的时候,张校长心里也在嘀咕,这算是什么事啊,这又是哪一出啊!这个扩建看来还是越迟越好,弄不好,学校里正常工作都无法开展。
面临拆迁事宜坐立不安的老人们接着又走访了几个相关部门重申权益与要求。在老人们的巴望中三年过去了,机械厂一些老人已经过世了,学校扩建仍是县政府工作报告上的一行文字,机械厂拆迁仍没有一丝动静,只不过,机械厂水泥缝隙中的野草更疯狂了,似乎下定决心要把整个机械厂的地面彻底征服。这期间有过一次动静,学校打算租一个车间来改装作教室,学校人满为患,教室极度匮乏,不得已找机械厂商量,这倒好,机械厂老头老奶一大群足有五十人涌进学校会议室,又重提买断社保的话题。那天,新上任的没经历过多少大场面的李校长吓得不轻,远远看到有一个村子那么多人,以为又是与学校相关的恶性事件。打电话给校办室主任了解了原委后,才镇定地步入校门。李校长费尽了唾沫才把不明真相的老人们劝走,李校长重复说了几十遍,说只是租用车间,和拆迁一点关系也没有,原本只是图一个切近才租的,学校好跟进管理,如果大家反对,那就不租了。最后,租用车间的事黄了,也可以说,是学校怕了,可以租的地方多的很,甚至不用装修就能直接上课,何苦自寻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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