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君的攻势

  文＼惠振坚

　　B君在家里找不到主人翁的感觉，只要抽烟就得自觉地到阳台上去，不管是严寒的冬夜还是酷暑的中午，B君一来烟瘾，就得把阳台上的玻璃推门关严实了，不能让一丝烟气向客厅里弥漫。

　　妻子只要鼻翼微微翕动就可以立马识别先前B君是不是在客厅或是卫生间或是厨房里吸烟了，就会不依不饶地唠叨起来，说家里不能待，蚊蝇熏不跑，人却终日活受罪。然后又会进一步地发挥有如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想象力，说B君就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只知一天一包烟雷打不动，女儿的袜子破了视而不见，家中的食用油吃完了不知去买，千宗万件只记得烟抽完了要赶紧去买。甚至危言耸听地指责B君想要谋害家人，让妻子女儿慢性死亡。

　　每当妻子啰嗦时，B君沉默不语，多年打交道的经验告诉B君，现在的女人都有一点歇斯底里，男人只得像大清政府一样割地赔款，一再妥协退让，要想守住这最后的一块吸烟领地就得忍辱负重。多年前，B君在家里抽烟几乎是没有禁区的，现在的妻子那时的女朋友说，烟味好香噢，说B君抽烟的架式帅帅哒。B君当时也飘飘然以为自己在小县城里帅不过。

　　往事不堪回首！抽烟的好日子随着老婆的怀孕和女儿的出生而告终结。也难怪，优生优育嘛，总不能罩在烟雾腾腾当中去实现。况且，B君只是一位教师，而且教的是学生与家长一并瞧不上眼的副课。

　　不久轮到老婆也瞧不上眼了。那时物价与工资轮番上涨，但教师工资上涨的幅度肯定不会是最高的，没见谁哭着喊着非当老师不可，一个副课教师的上涨幅度可以想见地更低。物价与工资脱节，而奶粉的耗用则随着女儿的成长而飙升，B君的烟瘾因为晚上哄孩子的疲乏更大了，奔向一天一包半，这还得省着抽，见到人多的地方克制着不发烟，乘机蹭几支才能做到。

　　B君作为教师，还有一点瞧不上民工抽五块十块的烟，他总是人前抽二十块的，人后抽十五块的，这个费用在家庭开支紧绷绷的情况下，妻子每想到犹如割肉，说你得给女儿省省奶粉钱，你是狼还是虎呀，家里吃肉的钱被你一个人烧掉了！

　　B君很郁闷，在家里简直是受苦受难，抽支烟的轻松难以寻得，很自然地留恋学校办公室里的自由环境。只有在学校办公室里，B君才能尽情地享受到烟草芳香的抚慰。

　　B君的办公室是一个多人合用的大办公室，B君的课不多，一早上对着公用电脑就开始抽上了，抽得满桌子灰满屋子烟，抽得让办公室里不抽烟的人如坐针毡，大冬天也只得把门窗敞开了透气。教师多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又不好意思当面指责B君，只是无奈地哀声叹气。

　　而B君并非是感觉迟钝的主，B君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公共场合，办公室有自己的一份，抽烟是自己的自由，并不碍着谁。再说，在家里压抑了太久，在这里就只想着尽情尽兴地释放，B君心说，就你们娇贵，我整天吸烟也没有事，一点点二手烟哪有必要惊慌失措。

　　女同事好意递上烟缸，B君实打实地用上了，烟蒂满了，已经落满烟缸周边，同事被烟缸里传出的阵阵烟臭熏得没有心思批作业，更无法备课，只得带着嫌厌又去清理。B君不是视而不见，而是很享受，在家里受着老婆的言语饱和打压与挤兑，吸支烟都要东躲西藏，有如过街老鼠，而办公室里还有同事提供免费服务呢，真是天壤之别。

　　B君原本不需要到办公室里坐班，还是那句话，带着副课，没有那个必要。别以为B君想在专业上更上一层楼，他来到办公室只是想早一点霸着电脑，另外，还有一个B君不好意思提及的福利，此办公室里有三位班主任常驻，因各种原因来访的家长川流不息，家长一来，殷勤地挨个递烟，多数扬手拒绝，B君则当仁不让，一脸受之无愧的样子，一天下来不说省下一包烟钱，也至少可以省下半包烟钱。B君在没有外人在场时，劝不吸烟的同一办公室的同事，说把家长递的烟接着啊，可以给我抽嘛。一开始，大家也好意这么做，后来看B君抽烟等于是祸害大家，一个个不再把烟转送给B君，一概严拒了事。

　　一些同事受不了整日浓烟的攻势，干脆开始撤退，能找到无烟办公室的，搬桌子挤了进去，找不到的，尽可能缩短逗留办公室的时间，是的，这个趋势是B君最终会统领这一大间办公室，比校座的办公室面积都要大两倍！

  文＼惠振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