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尴尬

  文＼惠振坚

　　九六年的时候曾当过职业学校医士班的班主任。当时的职业学校尚能吸引到足够的生源，学校开设了四个医学类的中专班。开学工作会议上安排我为其中一个医士班的班主任。难免有些紧张，这个紧张是因为此前没有当过班主任，没有任何管理经验，面对五十多个来自全市各区县的学生，一时不知管理从何处入手。只有假充内行先。紧张之二，我只负责班级管理，不上课，我教英语，该班不开设英语课。不上课，与学生的交流与接触无形当中又浅了一层，管理上的难度只能说加大了。

　　进入职业学校的学生原因大致相同，基本上不离纪律、学业、兴趣上存在着状况，可以说到职业学校来读书多是家长不得不作出的选择，当然也有家长认为这是自谋出路的捷径，当时凭医士的毕业文凭就可以在乡间开一家诊所或药店，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几位家长知道他们的孩子惹事成性，生怕在外读书不成，反而被打或者伤人，请我这个班主任平常多多关照，多多包涵，多通消息。然后留下一些几十块钱的烟酒作为结束语。我极力劝阻，家长丢下东西就跑，赶忙去追，家长转眼跑出楼道，那情形有如捉贼。甚至有一回，我拒绝得没有回旋余地，那位家长辗转找到副校长，副校长打来电话开导，说这是人家家长尊敬老师的方式，你不收，他不安，影响回去后做事情，还对你有意见，但收无妨，但收无妨！此为尴尬之一。

　　不久，女生寝室失窃。学生们自己怀疑是内盗。别无良策，我开始一个一个地找那个寝室的女生谈话，希望这种办法能比七嘴八舌的方法效果好一些。找来的学生一个个情绪激昂，怀疑的与被怀疑的都有一点歇斯底里的样子。再调查下去，恐怕会出事了。我深感作为一个班主任的无奈，除了发问，除了记录，没有任何特殊权力，没有进入寝室搜查或是对当事人进行搜身的权力，在调查寝室失窃这样的事情上，几乎是弱智的，几乎是徒劳的。只有打马虎眼，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猛和稀泥。我知道，肯定有学生至今还耿耿于怀，我只能说，别怪我。此为尴尬之二。

　　当班主任时，难免有过激行为。冬天参加早操的学生越来越少，人数少到班主任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怒气难抑地冲进男生寝室，把正裹在被子里享福的学生被条一骨脑扯到地上。穿着内裤的学生顿时完全暴露寒冷的空气里，正要发作，一看不同学的恶作剧，班主任正冷眼站在床边呢！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十分不满地跳下床穿衣服。一个男生出寝室门前斜着眼挑衅地说，老师，女生也在床上，你怎么不去管啊？当时我吼到，你怎么知道我不管？其实，当时被学生说到了要害上了，女生寝室我还真没胆去动粗。此为尴尬之三。

　　一天晚上，有女生跑来告诉我，大事不好，某女生要出走。冷不丁出这事，把我吓了一跳，同时也感到莫名其妙，忙问缘故。该女生以神秘且兴奋的语气说，班上某女生与某女生是同性恋，每天晚上睡在一起，情侣一般，不知为何突然闹翻，现在其中的一位要出走。闻听此言，瞬间石化。传说中的同性恋竟然近在眼前，我当时以为同性恋是变态的外国人才玩的恶心花样呢，距离我们真实的生活少说也有十万八千里。也实在想像不出同性有什么好恋的，又怎么能恋得起来。但是不管这么多了，马上发动学生找人，丢了人，家长定会兴师问罪，那是大祸临头的事情。你们几位到南路，你们几位去北路，剩下几位跟我到火车站去拦截。安排停当，即刻出发。大家在外头无头苍蝇一样找了数小时，毛线也没有找到。只得返回学校，才到校门口，有学生立马来报，说该生正在寝室里呢，要不要叫来询问。我忙挥手，不必了，不必了。一个晚上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折腾，难道还折腾上瘾了！管它怎么恋，况且，这种稀罕事严格来讲我也管不着啊。第二天和后来，我都没有过问，从何问起，又问什么呢？但自此看那俩位学生就难以摆脱怪怪的感觉。此为尴尬之四。

　　有一个班级的班费问题被学生投诉，学校要求所有的班级把班费的开支在学校综合楼前张榜公示。每个班班费都收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买了不少，加上举办各项活动的开支以及节余的数额要做到必须在公示的表格中一清二楚一目了然。当时就感觉到学生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民主意识与监督意识，除了成绩差一些，他们可不傻，甚至可以说十分精明，职业学校的学生这方面的意识可能比普通中学更敏感一些。后来，学校就形成了一个班费公示制度。这件事情不能说只是给班主任带来尴尬的感受，其实这件事更大的益处是在保护班主任们，不至于犯低级错误啊。

 文＼惠振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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