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皖南

  文＼惠振坚

　　莫名地，雨就下来了，一天里竟下了记不清的次数。皖南的雨对于初涉的人，可能还能觅出一些诗情画意，对于久居此间的人，却只会奉送逐日蔓延的无奈，这雨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纠缠，仿佛无止无休地纠缠着你要一个答案，而你自然是没有的，这雨就变成了怨魂，终日在上空与左右徘徊游荡。

　　怨意无尽，雨多到能把人的情绪淹没的程度，也分不清这一天里到底算是下了一场雨，还是下了无数场雨，只是每场雨中间间隔太短。上班或下班的时候，上学或者放学的时候，雨就殷勤地迎来了，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很多时候，雨是细细密密的，白茫茫的，扯天扯地，做出特别亲密无间的样子，落在你的肩上头发上身上，湿湿的，粘粘的，附赠着寒意。

　　阴雨潮湿成了皖南天气的主旋律，它不是一时的旋律，而是一年四季的旋律。尤其是春天，雨水充盈到使人感觉到骨头缝里都会冒出水来，本地的关节炎患者也就多到如映山红一样遍地开花，这个比喻是对患者的大不敬，关节炎是一种痛楚难以言说的症状，也难以根治，患者不得不游走四方，遍寻天下，以求神医。

　　此地冬天的潮湿加重了不耐的感觉，可能气温尚在零度以上，但寒冷借着湿气钻入骨髓，人们只能借助烤火来抵御。皖南的城乡延续着烤火风俗。确实，要把寒冷与潮湿从骨缝里驱离，没有烤火桶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无法做到的，烤火的工具演变到今天变成了电火桶，但在偏远的农村里，碳火仍是不二的选择。对付寒冷，此地的人只有烤火一着。另外，人们羡慕着北方的集中供暖，还会时不时会遥想一下北方温暖如春的火炕火墙，那是多么干燥而美好的冬天。

　　皖南的春天夏天是伴随着雨水一路走来的，发上的湿气、衣上的湿气、屋中的湿气、天地之间的湿气，令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湿溚溚的，逢着一个艳阳天，人们像得到了额外的恩赐，赶紧把潮湿的心事翻出来晒一晒，见见阳光，开始久违的户外活动。

　　到了雨水最恣肆的梅雨季，高温湿热下的城乡如同天天进行着声势浩大的桑拿，地在冒水，墙在冒水，天地之间充盈着水气，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段，几乎所有潮湿的角度里都会迎合着，发布着毫不掩饰的欢喜：霉菌在攻城掠地，公演着一年一度的狂欢。

　　而现在已经是五月的下旬了，正是皖南淫雨丰沛的季节。山上的茶棵经受着雨一场烈日一场，山上的茶农经受着烈日一场雨一场，每年茶季在这种折腾中度过，每年的茶叶就这么流向四面八方。当你冲泡一小包来自皖南的茶叶的时候，杯口上方的水雾活脱脱地会再现皖南水气氤氲的气息。皖南的茶已经与当地的天气同化了成为一体了，幻化成的气息是清香隽永的，热茶能祛湿生津，这是皖南茶叶的涅磐过程，馈赠外乡人一个想象中的纯美清新诗意的皖南之春。

 文＼惠振坚

２０１４.０５.２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