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bmiddle/4c9240b5te19743e524a0&690
太阳花
昨天下午,去西边运河钓鱼,遇到了祖孙俩。
老妇人带着小男孩来河边洗刷,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碗。很快,他对旁边的小水桶有了浓厚的兴趣。那是我放鱼用的,红色,那时里面已经有了几条小鱼。小男孩往桶里伸了一下手,马上就缩回去,用手指着小水桶,歪着脑袋,冲着老妇人咿咿呀呀地叫着。
在南边栏杆边钓鱼的我,有点疑惑:这个孩子难道说话有障碍?
“别动,那是人家的,你看看就好了。”老妇人拦回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又伸出手指着小水桶,依然咿咿呀呀的。
“哎呀,别动,那是人家的。来,奶奶给你捞。”说着,老妇人拿起小水桶旁的小鱼网,在水里捞起来,一无所获。显然,她对使用我的小鱼网不是很得心应手。
我告诉老妇人,那些都是我的,孩子愿意玩,就给孩子捞几条,放在碗里玩吧。
老妇人连说不用,后来拗不过男孩,就捞了一两条放到了小碗里,男孩很开心,咿咿呀呀的声音欢快起来。
要回家了,我收拾好工具,来到祖孙俩身边,与老妇人攀谈起来。她的儿子四五年前添了一对双胞胎孙子,一个好好的,一个不会说话,看医生后得知,孩子要想表达正常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专业的训练。于是,儿子去外地打工,儿媳带着正常的孩子在老家上幼儿园,而老妇人则带着这个男孩来到市区,长期进行语言训练。
谈这些的时候,老妇人始终微笑着,偶尔掠一下被风吹乱的花白头发,拉拽一下有些起皱的上衣,那衣服浅色的底,深色的花,旧而整洁。她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以为她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没有丝毫悲伤,更没有丝毫绝望。
“怎么不让儿媳带着那个孩子也来市区,她陪着这个孩子,对他的训练是很有好处的。”我问。
“老家那里上幼儿园便宜,这里上幼儿园很贵,不是想省两个钱给他看病吗?”老妇人爱怜地抚摸着男孩的头,笑着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点无能为力的感觉。
“鱼,鱼,你说鱼,我就再给你捞。”老妇人笑呵呵对男孩说。
“rui!”男孩发音不准确,不过很乖巧很努力地听奶奶的话模仿着。
“嗯,真好!你再说,鱼——鱼。”我用普通话加入训练之中。
“rui!”男孩抬头看着我,指着水桶里,依然那么乖巧,那么努力。
我要走了,摸着男孩的头,向祖孙俩道别。
“哦,您别慌走,把这两天小鱼拿回去吧。”老妇人把手伸到了男孩的小碗里。
“哦,不用了,大娘,给孩子玩就行!”
“咳,他就是瞎玩,不中用。”老妇人已经把鱼放回到小水桶里,“谢谢你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心性的人。”
我心里正为不能帮助他们而有些歉意,听了这些就更不安了。
老妇人回身拦住咿咿呀呀喊叫的男孩,说,“这是人家的东西,咱们不能要!”
我本想把鱼再拿回去,听到这里,就作罢了。他们不需要同情和施舍,他们需要理解和尊敬。
我起身走了,记忆里留下了男孩咿咿呀呀的声音,留下老妇人乐观的笑容、整洁的旧衣服和朴素的言谈。她的言传身教,胜过许多所谓的国学大师和道德卫士的高谈阔论;面对苦难,她如此坚强乐观,不但帮助了自己的家,也会激励身边的人们。
我忽然对“祖母绿”这个名字有了更多的联想——一位坚强乐观的祖母,会带给整个家庭战胜困境的生机和希望。我遇到的这位老妇人,还有《红楼梦》的贾母,都是这样的老人。这样的老人,不知道要比宝石珍贵多少倍,不知道要比珠光宝气的女附庸高贵多少倍!
那天,我在河边无意捡到一块无比珍贵的祖母绿。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