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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槐花》：一曲爱恨情仇的悲歌

陈劲松

    “姐儿门前一棵槐嘞，手扒槐树望郎来，娘问女儿望什么嘞，我望槐花几时开……”

    一声声荡气回肠的歌谣，久久飘荡在连绵起伏的大别山，也久久萦绕在我深受感动的心扉。唱这首民歌的人，是一个在电视剧《红槐花》（又名《将军的女人》）中叫“凤儿”的大别山女子。由演员宁静饰演的她，不但歌声嘹亮，而且还散发着大气、勇敢、坚韧、善良、朴实的品格。这部改编自湖北黄冈作家何存中的长篇小说《姐儿门前一棵槐》的电视剧，以大别山为历史背景，讲述了凤儿与三个男人间的情感纠葛。门前一棵“女儿槐”，见证了一段错综复杂、撼天动地的爱恨情仇。

    剧中的凤儿，与丈夫牛儿新婚才三天，牛儿便因参加红军，匆匆离开了故土与爱妻，一别即是数十载光阴。几十年后，猎人出身的牛儿，回到大别山时已成为衣锦还乡的将军，凤儿却从未走出那片大山。两个曾经深深相爱的人，再次见到对方时，彼此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一刻，几多难言的辛酸、几多苦涩的甜蜜，在他们心头恣意地绽放，仿佛大别山盛开的红槐花。

    烽火连天的革命年代，生活的艰难与命运的多舛可想而知。然而，面对可以承受或者难以承受的生活、命运之轻重，凤儿始终保持着一颗忍辱负重、有情有义的心，以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个性，溶解苦难，维系尊严。在她身上，充分体现出一种母性的贤淑、慈悲和女性的顽强、自尊，以及人性的善良、宽容之美。紫云乡的三个男人内心都爱着凤儿，也因此给她带来了无尽的伤害与磨难。求真向善的凤儿，却对他们呈现出以德报怨的美好情怀。这个在大别山紫云乡男人心中最美的姑娘，一心只愿与贫苦猎户牛儿相爱，却被迫嫁给郑家寨大少爷郑天峰。果敢的凤儿，毅然在洞房花烛夜悔婚，决定不惜生命也要与相爱的人私奔。未曾料想，她却为了这份纯真的爱情吃尽苦头：先是被郑家无情的送上天灯台，接着与爱人牛儿新婚三天就被迫从此分离，然后又被迫嫁给当地泼皮花子憨，并忍受着与牛儿所生的女儿被郑天峰偷走养大后不认亲生爹娘、与花子憨所生的女儿被迫交给白狗子当成红军后代予以杀害的痛苦。这一切非但没有击垮凤儿，还让她活得更加顽强、更加坚定！她的绝不妥协，她的默默忍受，只为了今生能够再见爱人一面。回望此生，凤儿的经历曲折坎坷而又惊心动魄。牛儿、郑天峰、花子憨，这三个男人虽然以不同的方式爱着她，然而对她来说，他们“一个心里但不是命里的男人，一个命里但不是心里的男人，一个心里命里纠缠一生的男人。”凤儿的人生因此改变了模样。但她心中从没有放弃对爱情的那一份信仰，始终为了自己的爱人等待着、坚守着，“就像河流一样，冲破层层困扰，奔腾到海，完成了走向人性光辉的过程。”正是凤儿这种执著、宽容、善良和默默奉献的人性光辉，成就了牛儿这位新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军。剧中的凤儿，就是大别山红槐花的化身，任凭风吹雨打，也要保持站立的姿势。哪怕生命弥留之时，她还在心底深处默念着，默念那片曾经属于她和牛儿的红槐花。最后，她和牛儿终于能够一起长眠在生她养她的大别山。

    与此同时，《红槐花》浓墨重彩地塑造了一位红军将领牛儿。大别山普通猎户出身的牛儿，英勇而又善良。为了和心爱的凤儿能终成眷属，他单枪匹马勇闯郑家寨，义无反顾打破传统习俗，却因此陷入人生的绝境，并从此失去了最珍爱的姑娘凤儿。由于郑家大少郑天峰的陷害，牛儿险些丧命。就在这时，他有幸结识了革命者江雪原，一步步走上了献身革命的道路。然而，革命之路让他成长为将军的同时，导致了他和凤儿一生的离别。从贫苦的猎户到共和国的将军，牛儿的人生之旅充满坎坷与挫折，所幸的是，他有着一个聪明的头脑与一份过人的胆识，由此换来了革命对他的厚爱。可性格的鲁莽与冲动，又让他在一次营救乡亲的过程中断送了团长江雪原的生命。为弥补过失，他决定迎娶江雪原的妻子郑秀云，希望穷尽一生来偿还曾经的罪孽。尽管与郑秀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到老，他们彼此之间却没有产生任何爱情的火花与心灵的共鸣。因为对他来说，凤儿才是他此生永远的牵挂。百年后，他的骨灰永远留在了茫茫大别山，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红槐花》既是一曲爱情的悲歌，也是一曲仇恨的悲歌。这种仇恨，主要是通过郑家大少爷郑天峰身上体现出来的。小时落下腿脚残疾的他，用毕生的时间去爱着郑家丫鬟出身的凤儿，无奈始终得不到凤儿的心。强娶凤儿却遭到悔婚的打击，让他为爱彻底痴狂。从此，他的内心唯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报复，报复凤儿与牛儿给他带来的“羞辱”。报复让他内心获得了暂时的快感，却也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灵魂深渊。为达此目的，他先是利用泼皮花子憨陷害牛儿，却在无意中将牛儿送上了革命的道路；接着，他不择手段地强迫凤儿回到自己身边。希望落空后，又逼迫凤儿下嫁给紫云乡的地痞花子憨，却在无意中改变了花子憨的人生轨迹。这一切，非但没有拯救郑天峰扭曲的灵魂，反而让他走向了人性更为邪恶和残忍的困境：他将凤儿与牛儿的亲生孩子花儿偷走养大，唯一目的，就是使她成为自己复仇的工具，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爹牛儿。阴谋败露后，他选择自杀来了此余生，内心无法释然的仇恨，让他走上了生命的绝路。纵观郑天峰的一生，虽然用情专一，却又为情所困，偏激的他并没有参悟到爱情的真谛，当他希望以报复的手段来获取真爱时，真爱离他越来越远。更加可悲可叹的是，他不但始终走不出仇恨的阴影，还一直将此作为活着的最大追求。他的扮演者黄志忠曾说：“郑天峰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纠结于‘情’。”正是因为一个“情”字，郑天峰的一生充满矛盾和挣扎，近乎疯狂甚至变态的“情”，蒙蔽了他那颗原本纯良的心。为了得到凤儿，他做尽疯狂之事；为了报复牛儿，他不惜草菅人命。一辈子爱一个人不容易，一辈子恨一个人同样不简单。由爱生恨的郑天峰，“至死都没发现，他真正折磨的是他自己。”

    是那份真爱，让凤儿和牛儿历经半个世纪的分离而放不下彼此的牵挂；是那份真爱，让花子憨这个泼皮无赖最终学为好人；是那份真爱，让花儿满腹的仇恨最终化为感恩。同时，是那份仇恨，让郑天峰这个痴情的男人遭人唾弃，死于非命；是那份仇恨，让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在历史的风云际会中屡遭战火的蹂躏与荼毒。爱恨情仇皆成梦，悲欢离合总是歌。而电视剧《红槐花》讲述的，正是镌刻在大别山深处的那一段爱恨情仇。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巍巍大别山，浓浓革命情。曾经的恢宏与悲壮，早已在大山深处灰飞烟灭，但大别山人坚贞不渝的爱情信仰和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与青山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