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娟的《交易》完全抛弃了80后的浅薄作风,以成熟稳重的风格华丽面市。追捧《交易》的读者作出了这样的评价:“用尽笔墨描写了行走于官场的各项潜规则,是机关工作者处理人际关系的指南针,是初涉社会者了解领导阶层的多棱镜,是职场女性寻求自身价值寄托情感的枕边书。”
“随你怎么说。”
“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你丈夫!是你的看门狗?”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要是知道,就不会成天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你要我把脸往哪儿搁?”
“我真的要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好,你走。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你把我送上了这条路,对不起,我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防盗门“呯”地一声巨响,在翠烟身后合上,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踩着高跟鞋决然地离去。
翠烟本来并不叫翠烟,她是岷山乡一个叫柳庄的小村子里一家普通农户的女儿,本名柳亭,取“亭亭玉立”的意思,可是,她长得并不亭亭,更不玉立。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最容易发胖的年纪,三姑六嫂们都为她将来的婚嫁忧心:“亭子,你可不能再这么猛吃猛喝的啦,当心将来嫁不出去。”就是这么一个连出嫁都成问题的小姑娘,谁能料到十年之后她会成为宜城市民议论的焦点?民间流传着她与无数官场男人之间的艳史,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中,柳翠烟先后与数十名政府要员发生过超友谊关系。他们说她那个地方长得特殊,像一口暗井,幽深而紧密,能够源源不断地喷出井水,让男人们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他们还传说她的床底下养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她每天跟狐狸同睡,练就了一身骚风媚骨。有什么女人能比狐狸更骚的呢?而且还是红狐狸。只有柳庄的人们听到这些传言时会嗤之以鼻:柳翠烟?你们说的是柳亭吧?她长得像狐狸?像一只小猪仔还差不多!风骚?她就算在家里养上一窝狐狸也骚不起来。我还不知道她?小个子,胖冬瓜。当官之后穿了几件好衣裳,才稍微像个人样,小时候别提有多丑了!不过这人有福,居然当上副市长了,祖坟葬得高啊,都是托先人的福。
“表妹啊,不是我说你,你太天真了,天真得近乎于愚蠢。你以为什么是爱?男女之爱和性是直接相关的。没有性,也就没有爱。”
柳小颜靠阳台坐着,穿一身暗红色套装,把墨镜推在头顶上,看起来像一个时尚白领,实际上只是一家小美容院的店员,底薪二百。
柳亭讷讷地说不出话,只知道抬手把额前的乱发往后捋,一下一下,没完没了地捋着。
柳小颜看着柳亭那副样子,眼里流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她惋惜地摇了摇头,以不容质疑的口吻下结论:“陈岚两个多月没碰你,我看,你们的婚姻亮红灯了。”
柳亭低垂着眼睛,一脸无辜:“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为什么啊!厌倦了呗。你吃多了大鱼大肉还会想吃萝卜咸菜呢!”柳小颜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于感情,咱们女人讲究的是忠诚、是情份,男人可不在乎这些东西,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游戏,既然是游戏,那么图的就是个新鲜、刺激,你们结婚都两年多了,还有什么新鲜感可言?他对你当然没兴趣了!”
“我看陈岚不像这种人。”柳亭双手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
在柳亭的心目中,丈夫是一个真诚、腼腆的男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乡镇组织的青年教师优质课评比中,两人都是参赛者,由于种种人为的原因,他们的分数都极其的低。柳亭排在倒二,自然会特别留意倒一的那一位,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她特意回过头去搜寻当事人,只见一个白衣黑裤长相秀气的大男孩坐在最后排。柳亭记得这男孩讲课的内容,以她个人之见,应该算是一堂比较成功的公开课,却得了一个这么低的分数,她暗暗为他感到不平。男孩见柳亭一直看着自己,红着脸笑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个腼腆的笑容给柳亭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直到现在,她还会在偶一愣神的当口回想起来,想着陈岚这样慢慢地低下头去、脸一直红到耳根的窘态,像个天真羞怯的小孩,激发女人天性中最原始的母性。柳亭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害羞的男孩跟柳小颜所说的喜新厌旧的男人们联系到一起。
“嗤!”柳小颜玉手一挥,“伪装!男人最善于做的事情就是伪装!对于他们来说,撒谎就跟撒尿似的,就是一种生理需要,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噢,要是让你看到了本来面目,你还肯嫁给他啊?骗骗你这种不通世事的小女人,不要太容易哦!”
“我有你说的那么弱智吗?”柳亭轻声表示不满。
“说到读书呢,我是比不上你,可是说到对男人的认识呢,那你就远不及我了。”柳小颜一副过尽千帆的样子,“天下乌鸦一般黑!包括我们家老爷子,你看他那个老实样儿,年青的时候还不是伤透了我妈的心?”
“嘘!”柳亭慌忙伸手掩住柳小颜的嘴,“当心姨父听见。”
“怕什么啊?我当他面也这么说来着。”
柳小颜叹口气,“常听外婆说我妈年青的时候又漂亮又能干,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可我妈偏偏看上了我爸这个无财无貌的土老巴子,说女人找丈夫就要找个老实可靠的,安安生生过日子。结果呢?到头来落了个人财两空。嗤,凡是男人就没有老实的!所谓的老不老实,只是看他有没有这个条件罢了。”
柳亭透过半掩的房门看着在大厅里招呼客人的姨父,就是这个头发灰白、躬着脊背的男人,曾经让姨妈在风华正茂的年代寻死觅活,整日以泪洗面。
“感情算个屁啊?又不能吃又不能穿,说有就有说没就没了!只有钱才是真的!”柳小颜张开五指又紧紧握拢,“钱是最忠诚的情人,你把它握在手里,它就永远不会背叛你。当你饥饿的时候,它能给你锦衣玉食,当你寂寞的时候,它能为你呼朋引伴……所以当初一听说你要嫁给陈岚,我就极力反对。”
不光是柳小颜,实际上柳亭跟陈岚的婚事差不多遭到了所有亲朋好友的反对。柳亭是小学老师,怎么着也得找个乡镇干部才般配吧?这是乡下人一惯的思维方式。男人找对象是往下找,女人找对象就得往上走。陈岚本身只是一个农村小学老师,跟了他,就意味着一辈子只能待在农村,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柳亭有自己的想法,她看不惯一般乡干部那种流里流气的作风,听说很多乡干部有打骂老婆的习气,难保自己不摊上一个恶霸,到那时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与其嫁给一个在乡里做干部的流氓,还不如嫁给虽然贫穷,但是待人斯文有礼的陈岚,两个人节俭一点过日子,平平淡淡的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再者,在她的内心深处,还埋藏着一个难言之隐,关于这件事情,除了陈岚之外,她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起过。
事情发生在柳亭中专毕业那年,她上的是一所很不正规的中专学校,知识方面一无所获自不待言,同学之间也极其不好相处,吵架、打架是家常便饭,心灵上得不到充实,很多人因此而谈恋爱了,柳亭也不例外。
柳亭的第一次发生在一个落着毫针一样细细雨丝的五月,那日的天是灰沉沉的暗蓝,窗外蜂拥着生机勃勃的法国梧桐树叶。男人很英俊,或者实际上根本就不英俊,只是她个人觉得英俊而已。他轻轻地从后面抱住她,绕过脸来磨擦她的脸。当上衣被褪去的时候,柳亭试图挣扎,然而这样的反抗是徒劳的,青春的身体犹如五月的树叶渴望着雨点的浇灌,她整个的人和那日的天气一样,温暖得不得了,柔软得不得了,潮湿得不得了……每一个有经验的男人都应该知道的,春情,是什么都阻挡不了的,就像一棵芽要破土,一朵花要开放,一只幼鸟要起飞……他利用了她的弱点,而她,无辜幼稚。
仅有这一次,之后柳亭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他不再开着车子出现在她每日必经的路口,也不再在情人节、青年节、圣诞节送上玫瑰和香槟,她手里唯一握住的,就是一个变成空号的手机号码。柳亭蒙着头躲在被子里哭过,在太阳底下愣愣地发过呆,像所有失恋的少女一样,魂不守舍、痛不欲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由失恋所带来的痛苦渐渐冷却,转而被一种更深的不安和恐惧所取代,她开始意识到来自身体上的问题。那男人在她的身体上捅了一个伤口,这个伤口将是一生都无法愈合的,在她将来的生活中,要如何对另外一个人解释这个创口的由来呢?
柳亭用了长达四、五年漫长的追悔去偿还这次一时之快:我将来的丈夫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宽容我理解我吗?他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离开我?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能接受我,我就用一辈子的忠诚和爱来回报他。
当时她们寝室一共八个女孩,其中至少有六个与男友有了深度交往,而且最终都以分手告终。柳亭不知道此时那些女孩散落在世界的什么地方,她们是否已经结婚生子,她们在新婚之夜是怎么面对自己的丈夫的,她们在年幼时由于头脑发热而犯下的错误是否能够得到原谅,她只知道,当她自己坐在陈岚面前时,关于这一切,是那么那么地难以启齿。
她听同事讲过离他们学校不远的另一所小学里的一个女教师,那个女教师一向是以美貌和风骚著称的,据说她在新婚之夜割破自己的大腿伪装处女血,不小心被丈夫识破。丈夫看着床单上一大滩暗红的血迹说:“又不是杀猪,哪儿来的这么多血?”还有一个女教师算准了经期跟丈夫同房,趁着她刚刚来月经又来得不多的时候,做完之后正好在床单上留下几点梅花样的血渍。一个多么完美的阴谋!可惜她的丈夫是个老手,完事之后悠闲的点根烟说:“你还挺会挑日子的。装什么装?我进去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阻力。”这两对夫妻虽然都没有离婚,但是柳亭总觉得她们的婚姻生活必定会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柳亭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在婚后的漫长生活中相互理解相互宽容,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过得幸福,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也不屑于说慌,更不忍心去欺骗乐观单纯的陈岚,她要把一切真相坦言相告。
“在认识你之前,我曾经打算一辈子单身,因为我实在不想跟人提起这段不堪的经历。我愿意做一棵冬天的树,沉沉地睡着,不发芽,不开花,不欢笑,也不疼痛。可是,你来了……”柳亭将脑袋枕在陈岚的肩膀上,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你让我觉得自己在冬天已经停留得太久了,久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我看见你站在春天的绿树下招手,可是,我已经没有走进春天的资格了对吗?”
陈岚爱怜地摸一摸柳亭的头发,此时无声胜有声,陈岚的爱抚比任何信誓旦旦的话语都更能够表达理解之情。柳亭缓缓地垂下眼睛,几滴动情的眼泪偷偷从眼角滑落下来,她背转身去,不让他看见。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我一点也不会怪你……”柳亭的眼里流动着真诚和悔意。
陈岚微笑着刮刮她的鼻子,疼爱地叫了一声“小傻瓜”。他说“小傻瓜,一切会越来越好的。你放心。”
当陈岚说出“你放心”三个字时,一股心酸而喜悦的激流在柳亭的血管里奔腾,一次次冲击着酸涩的眼睛,苦苦掩藏了好几年的心病终于得以医治,她忍不住伏在桌子上痛痛快快哭了起来。
“来,把你的手伸出来。”陈岚摊开手掌将柳亭的双手包裹着,“更好的生活在这里面。”
柳亭哭得更凶了,如果这样的男人都不嫁,她还能嫁给谁?所以柳亭力排万难,不惜与所有长辈作对,生生死死下嫁于他。
结婚头两年夫妻俩好得如胶似漆,早晨起床一起骑着脚踏车到各自学校去上班,途中有一段同路,他们总是有说有笑的,羡煞路人。同事们都开玩笑叫他们“金童玉女”,柳亭也觉得自己婚后漂亮自信了不少,而陈岚始终是那么意气风发斯文秀气的,怎么看怎么顺眼。陈岚最让人受用的地方,还是对父母的孝顺和对老婆的体贴,家里有什么活他都抢着干,柳亭基本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亭的父母看着女婿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也慢慢接受了他。到这个时候为止,柳亭一点也预料不到她的命运将会发生什么改变,她只希望早点给陈岚生一个大胖小子,然后安安稳稳的居家过日子,她还想过等有了孩子之后,自己要勤快一点,为陈岚多分担一些家务。她愿意做一个平凡的小女人,为他操持三餐饭菜,四季衣裳,如此淡定幸福的一生。可是最近两个月来,柳亭觉得自己好像落入凡间的仙女,被人一脚从云端踹到了地面,陈岚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笑意,对家务事更是一点都不沾边,晚上就寝也不叫她了,吃完饭后一个人早早上床,瞪着天花板一个劲儿的发呆,有时候她想表示一下亲近,都会被冷漠的推开。难道真的像柳小颜所预言的那样,再炽热的恋情也对抗不了时间?
2
柳亭躺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整个身体像浸在一条冰凉的河里,寒冷而孤寂。不用看她就知道丈夫肯定又是把双手垫在脑后,瞪着一双焦灼的眼睛,像一只隐蔽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可是,他想怎样出击,他要捕获的猎物是什么,柳亭一无所知。令人窒息的静默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很想跟丈夫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是又不知从何谈起,其实即使她知道从何谈起,如果丈夫没有主动提出,她也会强硬地压制住自己。
柳亭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生活中的很多问题,她以一种灭绝人性的自制力保持着优雅。
丈夫轻哼一声翻了个身,柳亭有点紧张,她以为他会抱她,蜷曲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然而他转到另一边去了,碰都没碰到她一下。
柳亭把头埋进枕巾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深深吸了口气,忍一忍,再忍一忍,把眼泪咽了回去。
在清醒的时候,理智可以抑制住情感的闸门,可是在梦境里,一切情绪变得信马由缰。她梦见一扇粉红色的门,门后放射着五彩斑斓的光,那景象美极了。陈岚在身后推了她一把,说:“快,进去!里面有很多宝贝。”她对宝贝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喜欢那些漂亮的光芒而已,可她不想惹陈岚不高兴,就依言向着那些光芒的深处走去。她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很累很累,通道越来越窄,她只有把身体越缩越小才能过去。当她终于进入那扇神秘的光辉之门,身体已经缩小到婴儿模样。她举目四望,哪里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一团浑浑沌沌的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来了吗?你来干什么?你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不行,我要回去,陈岚还在外面等我呢!她惊惶的转身,仓促间只见一束浓稠的光芒飞过来,嗖地一下穿过身体。她来不及惊叫,与那光芒融化在一起。
“陈岚还在外面等我呢……”这是柳亭融化之前唯一牵挂的事情,可是,她看不见陈岚,陈岚也看不见她,因为她是光,光没有眼睛,也没有身体。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什么粉红色的门,原来是她粘在玻璃上的窗花。柳亭是个细致的姑娘,从奶奶那儿学得一手剪纸的绝活儿,什么小花小草小猫小狗,剪什么像什么,活灵活现的。和所有诗情画意的女人一样,她最钟情的颜色是粉红,于是剪了一片桃林贴在窗户上,远远看去,像一片粉红的海。
一场虚惊,柳亭揉揉眼睛擦掉梦中的残泪,陈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幸好没被他看见。
柳亭走进厨房,灶台上摆着一份早餐,是她喜欢吃的荷包蛋和小白菜。她靠在门框上有些发愣,以前每天早上陈岚都会早早起床为她准备好这些的,可是自从他受到情绪困扰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了。难道丈夫的情绪已经过去了?柳亭心下微微放宽了一些,她倒不是介意谁做早餐,她只是希望二人的感情恢复常态。
“哎?起来了?”陈岚托着一把新摘的空心菜走进厨房,菜叶子翠生生地滴着水,煞是漂亮。
“生虫了……”陈岚没话找话地说,“改天喷点药。”
柳亭预感到陈岚有话要对她说,她有些紧张,既期待,又恐惧,她希望丈夫能跟她倾吐心声,又害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表姐柳小颜曾经以哲人的口吻教育过她:“做丈夫的在经过一长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对妻子吐出的第一句话往往是‘离婚’。”虽然柳亭从来没把柳小颜那些歪理邪说当一回事,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心虚。
陈岚确实有话要说,但是,陈岚心里所想的事情跟柳小颜所预测的大相径庭,要不人家怎么会说“任何一个自以为了解男人的女人都是愚蠢的”呢?
陈岚一边洗菜一边上上下下把柳亭打量了好几遍,很满意似地微笑着点点头说:“我看能行。”
柳亭满肚子的狐疑,却并不开口询问,这种时候,她觉得保持冷静比胡乱猜测要好。
“我想到一条进入官场的捷径了。”陈岚迸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柳亭没听明白。
“我说,我想到一条进入官场的捷径了!”陈岚提高声音。
“进入什么?”柳亭被丈夫没头没脑的话给弄晕了。
“官场!当官!”陈岚加重语气。
柳亭迷惑地看着陈岚,看了好一会儿,猛然明白过来:丈夫是说想到了一条当官的捷径了。她觉得有点好笑:当官哪是蒙着被子躺在床上想出来的?那世界上的人岂不会天天躺在家里等着天上掉官?
“你笑什么呀?我说真的!”陈岚急。
“原来这几个月你就在琢磨这个事儿啊?害我担心得!”柳亭紧绷了两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你呀,就别想这些没影儿的事了,自寻烦恼,害我陪你失眠。”
“什么叫没影儿的事啊?我是经过仔细思考反复论证的,都在心里憋了好一阵子了,确定能够行之有效,这才跟你说的。你怎么听都没听就把我两个多月思想的结晶给否决了呀?”
“好吧,那你说。”柳亭心想,只要不是离婚,随你说什么。
陈岚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到的捷径就是你!”
柳亭看着他那满脸庄重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你糊涂了吧?我既不聪明,又不漂亮,凭什么?”
“你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太漂亮。人家都说‘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太聪明太漂亮的女人没什么好下场。以你现在的资质,在机关里混个一官半职,不多不少,正好合适。”陈岚满有把握地看着柳亭说。
“你说合适就合适啊?市政府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柳亭不以为然。
“你……”陈岚本想教训教训妻子,转念一想,光有理论是说不动她的,要把理论放诸实践才有说服力,于是他换了温和地口气说,“你还记得我那个同学吗?”
“哪个同学?”
“就是那个当局长的同学。”
柳亭想起来,两个月前陈岚有个初中同学曾经来家里作客,当时那人介绍自己说在某某局当了一个什么局长,柳亭没太留意。
“就那人。”陈岚说,“初中三年我们同桌,每回考试总是我排第一,他排第二。到了师范之后我们还是分在同一个班,不管他怎么使尽浑身解数,怎么不服气,就是考不过我!可是,分配工作不过七八年,人家一跃成为什么什么局长,而我还是个小学教师,而且还是个乡村小学教师!为什么?凭什么?是我智商没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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