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片刻之后，王可可提着早餐回来了，进门没有发现柳月生，只看见她母亲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

 

于是她问：“妈，柳总呢？”她母亲转过身来，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可可，你想过这辈子我们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吗？”

 

王可可说：“妈，你瞎说什么呀，这是柳总的房子。”

 

王可可的母亲走进房间，摸摸这摸摸那，突然一下子扑到床上痛哭起来。王可可被闹蒙了，问她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半晌，王可可母亲止住哭声，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从小就住在30平的鸽子楼里。后来跟了你爸，才住到了现在这个拆迁房里。70几个平方，又是底楼，又脏又潮。一到夏天蚊子苍蝇满天飞，遇到黄梅天，家里衣服鞋子都要发霉。夏天热死冬天冻死，还舍不得开空调。我一直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让我们娘俩也能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么好的房子就在眼前……”

 

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王可可渐渐有了点预感。等她母亲拿出了柳月生给她的那些文件，她也呆住了。但是，她坚定地摇摇头说：“妈，我们不能住在这里，不然我算什么？”

 

王可可母亲说：“孩子，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翻身的机会。你现在还年轻，就算跟他个五六年，也就二十四五岁。别的咱看不到，但这套房子是看得见的。虽然你长得漂亮，追你的男人也不少，可条件都很普通。你仔细想想，就算再等个五六年，能等到条件好的吗？”

 

母女俩在房间里讨论了一整天，渐渐地，王可可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终于慢吞吞地在文件上签了字。

 

 

07

 

一个月后的周末，王可可和她母亲正在新房里看电视，接到柳月生的电话，说房产证已经办好了，晚上给她们送过来。

 

母女俩马上行动起来，去菜场去超市大采购。忙了大半天，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

 

下午5点钟，柳月生来了。不等坐下，他就从包里取出房产证，双手递给了王可可。王可可低着头，把房产证交给了母亲。

 

王可可母亲打开房产证仔细辨认，确认无误后，拿着房产证走进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放进抽屉里。

 

有了房本后，王可可母亲心情好极了，出房门热情地招呼柳月生吃饭，三人一起共进晚餐。过了半个小时，王可可母亲站起来对可可说：“可可，老家里有点事情，我要回去看看。你就陪柳总继续吃晚饭吧。你们吃完饭早点休息，厨房碗筷我明天再来收拾。”

 

王可可一下子紧张起来，一路跟着母亲出了门，把她送到电梯口，拉住母亲的衣服说：“妈，我害怕。”

 

她母亲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人家也算是君子，咱们都住进一个多月了，从来没有打扰过。现在房产证都送过来了，你还要咋样？”

 

王可可不支声了，只是依然拉着母亲不走。这时电梯门开了，王可可母亲走进了电梯，转过身劝她道：“回去吧。”

 

王可可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目送着电梯关上门。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回到了房间。

 

就这样，王可可和柳月生正式住到了一起。

 

柳月生也不是天天来，只是偶尔周末过来住两天。由于年龄差异巨大，加上王可可为人也乖巧，柳月生对她倒是颇有几分疼爱。

 

两人私下亲密相处，在公司里依然不显山不露水，还是以上下级相称，这件事倒也没有被公司的人发现。

 

 

08

 

过了几个月，王可可19岁生日到了。柳月生大手一挥，送了一辆宝马给她。

 

王可可开着宝马车来上班啦，这个消息一下子震惊了整个公司。工作之余，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猜测这宝马车的来历。

 

为了掩人耳目，经过三人讨论后，王可可母亲便找了个机会到公司看女儿，逢人就说宝马车是她买福利彩票中大奖买的。

 

大家信以为真，纷纷夸奖说阿姨运气真好，可可真有福气。王可可母亲也乐呵呵地照单全收。

 

没等大家从震惊中回过味来，这次香港游，王可可的惊人之举又再次亮瞎了众人的眼睛。纸是包不知火的，这次再也没有人相信她母亲买彩票的神话了，于是又开始纷纷猜测王可可背后的金主是谁。

 

财务部有个嘴快的女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推测说可能是柳月生。几个同事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都说不可能，柳总那么儒雅，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

 

没几天，这个女生便被人事部门找了个很牵强的理由给辞退了，当天就捧着小箱子从公司消失了。

 

顿时，众人幡然醒悟。之后，就没有人敢在公司里议论这件事了。

 

柳月生依旧时不时地过来，到王可可处小住几日。

 

刚开始的时候，每次柳月生来，王可可的母亲都要借故离开，独自去老房子里过夜。后来，经过他们两人的劝说，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便不再离开。

 

三个人就这样生活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

 

 

09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五年过去了。柳月生和王可可，还有她的母亲都相处的挺好。柳月生总是过一段时间就来住个两三天，每次王可可母亲都是殷勤招待。

 

在公司里，柳月生给王可可招了一个助理。王可可不想上班就可以待在家里，想去上班就去公司，显得非常自在。

 

每年，王可可都会出国两三趟旅行兼购物，有时是柳月生带着她们母女俩一起去，有时是柳月生和王可可去。如果柳月生工作忙，王可可就和母亲一起去。母女俩都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感到非常的惬意和满足。

 

这天早上，王可可母亲正在厨房里弄早餐，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呀”的一声尖叫。她吓了一跳，马上冲进卫生间问：“可可，怎么啦？”

 

只见王可可张大眼睛，对着镜子，指着自己的眼角说：“妈，快看，我都有皱纹了。”

 

王可可母亲松了一口气，“你吓我一跳，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快点洗好出来吃饭吧。”

 

早餐时，两人没有像平时那么有说有笑。王可可心情有点低落，她母亲问：“可可，你是不舒服吗？”

 

王可可摇摇头，“妈，咱们到这儿多久了？”王可可母亲说：“5年多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我都二十五岁了。难道咱们一直这样下去吗？你看我连皱纹都有了。”

 

王可可母亲说：“是啊，但这几年我们过得不好吗？吃得好穿得好，住着好房子开着豪车，想出国旅游就出国旅行。这样的好日子以前连做梦都想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啊，这几年过得是挺好，可我实在有点不甘心。我也想风风光光地结婚，成家，生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柳月生是不会跟我生孩子的，你也知道，我打胎都不知道打多少次了。他连一次都没有说过要孩子的事情。我的年纪也一天天地变大，你确定他会一直这样喜欢我吗？”

 

王可可母亲想了想，“说的是啊，今年他好像来的次数明显少了。”说着，她又凑近王可可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不如以前了，看来得你多下下功夫。要不你多去美美容健健身。”

 

王可可想了想，觉得母亲说的对，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不去公司了。

 

一连几天，王可可都泡在美容院里。还去周边的健身房办了张会员卡，请了健身私教。

 

从那以后，她每个周末都会去美容院报到。而且只要一上班，下班回家之前总是会去健身房，挥汗如雨一番。

 

几个月下来，她觉得自己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10

 

这天晚上，她正在健身房跑步，突然觉得不大对头，老是觉得旁边一个男生在偷偷看她。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发现是真的，不过她也没过多在意。

 

过了一会儿，她跑完步下来休息，那个男生居然径直走到她面前。王可可吓了一跳，立即警惕地望着他。

 

那个男生说：“你是王可可，你不记得我啦？”

 

王可可摇摇头。男生说：“我是杜晓海呀，咱们小时候是邻居。”

 

王可可端详了那个男生半天，终于恍然大悟，“你是晓海呀，小时候经常闯祸，被你妈满街追着打的那个晓海。”

 

杜晓海笑了起来，“你总算想起来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王可可自从住进新房子后，和以前的亲戚朋友都断绝了来往，也几乎没有个人的社交活动了。于是很开心地答应了。

 

吃饭时，王可可了解到，杜晓海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企上班。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刚结婚不久。原来的小区早就拆迁了，他们换了一套大三房，兄弟俩和父母住在一起，日子也算过得还不错。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个晚上，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一起健身，一起吃饭。有一天晚上，两人吃完饭，从饭店里出来各自道别。王可可正准备上车回家，突然觉得背后有人。一转身，发现她母亲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王可可吓了一跳，“妈，你怎么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王可可母亲板着脸，“回家再说。”

 

回到家，两人坐在沙发上，王可可母亲问：“这个男人是谁，你们来往多久了？”

 

于是王可可把遇到杜晓海的情形讲了一遍，王可可母亲静静地听完，说：“我早就觉得你最近不对头，也早已猜出你在外面有了朋友。可是你要知道，虽然你和他没有什么，可如果被柳月生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这事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只要你和他好一天，你就不能找男朋友。”

 

“妈，我知道，可是晓海真的很不错，对我也很好。虽然我俩还没到那一步，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我。妈，我年纪也不小了，真的不想错过。”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就得跟柳月生讲清楚，和他断绝关系。可是那就意味着，我们现在的经济来源就彻底断绝了。你好好想想吧。我是你妈，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好。你现在也长大了，这次你自己拿主意，妈一定会支持你。”

 

 

11

 

一连几天，母女俩都在讨论这个事。最后，王可可终于下定决心，要和杜晓海在一起。

 

至于以后的经济来源，她们原来的那套旧房子还一直收着租金，打算过两年等房子再涨一点就卖掉，可以到手三四百万。加上这几年母女俩手头多少有点积蓄，过个普通人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这天早上，王可可特意到公司上班。她走进柳月生的办公室，柳月生微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啦？”

 

王可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对不起，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柳月生放下手头的文件，说：“什么事呀，说吧。”

 

王可可鼓足勇气说：“我已经跟了你5年多了，你今年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也不想问其中的原因。我和我妈商量了一下，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柳月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王可可低着头，一下子紧张起来，喃喃地说：“这是5年前你和我母亲说好的，应该不会反悔吧？”

 

柳月生把头一仰，靠在椅子上，眯上眼睛不说话。半晌，他坐直身子，说：“你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吧。你的工资和生活费我会发到这个月底。”

 

王可可说：“还有呢？”柳月生笑了笑说：“没有了。”

 

王可可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柳月生，“那你的东西？”柳月生挥了挥手，“没什么东西，也就几件衣服，都扔掉吧。”

 

很快，王可可办妥了离职手续，离开了公司。回到家里，她母亲一听柳月生没有提到房子的事情，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和柳月生分手后，王可可和杜晓海正式开始交往起来。两人的关系飞速发展，半年后就结婚了。他们商量，由于杜晓海家里还有个哥哥嫂嫂，于是杜晓海住进了王可可的家。

 

 

12

 

婚后的生活过得非常甜蜜，王可可的母亲一再催促她要个小孩。可是一年多过去了，王可可始终没有怀上。

 

王可可的母亲开始嘀咕起来了，问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晓海说，她哥哥嫂子结婚后没多久就生小孩了，他自己也是每年都参加公司体检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他劝王可可到医院去看看。

 

第二天，王可可的母亲陪着女儿到了医院。一连几天，做了很多检查后，医生严肃地告诉她，由于王可可流产次数太多，已经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母女俩一听，如五雷轰顶。回到家后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杜晓海打来电话，叫她准备一下，晚上到他父母家去吃晚饭。他表弟找了个女朋友，想带给全家人看一看。

 

王可可答应了，她和母亲商量决定，把不能生育的事情暂时瞒住，不让杜晓海知道。

 

晚上，他们准时来到杜晓海父母家里。杜晓海的父母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到了七点钟，表弟也带着女朋友来了，开始逐个介绍家庭成员。

 

当王可可看到表弟的女朋友时，顿时愣住了，这不正是柳月生公司那个被炒掉的财务部女生吗。

 

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当她看到对方愕然的表情，就知道没错。

 

晚餐中，大家欢声笑语，那个女生也表现的端庄大方，没有任何异常。王可可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得安生。好容易熬到吃完饭，她暗自催着杜晓海早点回家。直到钻进自己的车里，这才舒了一口气。

 

车开出去没多远，杜晓海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对王可可说：“我爸妈叫我回去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去吧，回头我打车回来。”

 

王可可没有说话，掉头又把他送回他父母家楼下，独自开车走了。

 

 

13

 

一回到家，王可可匆匆地打开房门，一下子扑在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母亲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王可可母亲慌了，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问道：“可可，怎么啦，是不是医院的事情被晓海知道了？”

 

“不是，比这严重多了。”于是便哭哭啼啼地把晚上的事情给她母亲讲了一遍。王可可母亲也一下子呆住了，自言自语道：“报应啊，这真是报应啊。”

 

一连三天，杜晓海都没有回家，也没有给王可可打电话。王可可也没有打电话给杜晓海。

 

第四天中午，杜晓海出现在王可可的家里，阴沉着脸，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王可可和她母亲站在旁边，看着杜晓海的一举一动，两人像木偶一样，一句话不说。

 

很快，杜晓海拎着个大箱子，走到门口才丢下一句话：“下周一上午9点，民政局见面。”

 

几天后，王可可和杜晓海办了离婚手续。

 

王可可回到家，瘫倒在床上。她从抽屉里拿出房产证，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滴在房产证上。

 

为了这薄薄的小本子，她付出了自己的青春、爱情和婚姻的代价，连做母亲的权力也失去了。这就是她和她母亲精心谋划的结果。

 

不知道在她与柳月生的这场交易中，她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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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人物均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均来自网络。

作者：壹默了然，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文字里诗意，烟火中成长。微信公众号：都市旅人（dslvren)，讲述都市情感，职场世相，在故事中感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