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丹推着自行车走，这是他又一次在梦里梦见自己还要参加考试。参加考试的他需要骑着自行车。不过，马尔丹内心清楚地知道，那一场旷日持久的考试眼看就要临近，其实却似乎是永远也无法到实现。
    马尔丹把自行车推出学校的大门，一偏腿就骑上去。他拐进一条小巷。马尔丹觉得这一条小巷之前没有看到过，又似乎十分熟悉。巷口有一棵茂盛的大树，那树长在一条坎上面，并不占路，但树下却自然成了人们乘凉和聊天的好地方。这一天，马尔丹路过这棵生命力旺盛的大树时，他发现树下摆了一排排盒子和几只笼子，有好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听圈里的人在吆喝什么。这情形看得多了。马尔丹原本不想留下来，但他推车走过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那个30来岁的男人正在指挥一只鸟。于是马尔丹就挤进人群里看。
    果然是一只很漂亮的鸟。全身长着翠绿的羽毛，有一只巨大的嘴巴。可是马尔丹觉得这只鸟既不是鹦鹉，也不是书上见过的巨嘴鸟。它是另外一个新奇的品种。那个男人指挥着鸟。
    “跳一个拉丁舞！”男人说。

    于是美丽的鸟儿就跳起来舞，马尔丹觉得那只鸟就好像变成了一个跳舞的女孩。
    “鞠个躬吧！”男人说。

    于是马尔丹看到那只鸟儿把翅膀尽量往后拢，同时像鸡吃米一样点头。
    对了。这就是一种新奇的鸡。马尔丹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是他听见那个男人说这只鸟要卖600元一只呢。600元一只鸟？也太贵了吧？马尔丹略一思考，一转眼的工夫，发现其他人已经走远了。显然他们对卖鸟人所出的价格也极为不满。
    “1克6元！”卖鸟人以诱惑的语气对马尔丹说。
    马尔丹没想到地上那只看上去巨大的鸟儿只有100克。不过看到它活泼可爱的样子，马尔丹心里一动。也许买一只鸟儿去给女儿玩，是有意思的吧。马尔丹琢磨。
    “这只便宜点！”卖鸟的男人从笼子里拿出一团东西，往地上一摔。只见那一团东西慢慢饱满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翠绿的鸟儿。它仿佛刚从一场大梦里醒来，急切而欢快地扇扇翅膀，跑到墙角，嘴巴撞到墙上，然后又飞快地跑到卖鸟的人脚边。它的情形就像一个儿童，一个活泼而可爱的儿童，天真无邪的眼神，快乐的样子。
    “这只挺好！”男人推荐说。
    “敬个礼！”马尔丹说。
    可是鸟儿一动不动，它依然是刚才那只活泼跳跃的鸟儿，但它对马尔丹的语言没有反应。
    “要它听得懂语言，得好好培养，得花工夫！”卖鸟人说，他看到了马尔丹眼里流露出的遗憾的神情，又补充说，“所以便宜一点！”
    “一百块！”马尔丹觉得他还是不喜欢这只鸟。他出的这个价格是明显的不想要的意思。说着他转身要走。卖鸟人失望地摇摇头。
    马尔丹走出很远了，他觉得还是要给女儿买一只鸟。为什么不多出点价钱呢？
    可是等马尔丹走回来的时候，卖鸟人却忧伤地告诉他：鸟儿已经死了。他告诉丹，鸟儿是他亲手淹死的。淹死在一只杯子里。
    “为什么要这样？”马尔丹问。
    “因为养一只鸟儿是很麻烦的。除了这一只会做动作的，其他的鸟儿我不想养。你看，这些鸟儿是正在孵化的。”卖鸟人指了指坎上那一排排奇怪的盒子，他拿出一只盒子给马尔丹看。马尔丹看到那只盒子里正有一只团状的鸟儿。不过看上去那只鸟儿被冰封在里面。上面有一个标签，写着：41.23克。
    “要买吗？这一只1克6元。”卖鸟人看到马尔丹惊奇的表情，介绍说，“保证是一模一样的鸟，不要的话就不把它弄活了。”
    马尔丹看着那只奇怪的盒子，和盒子里那只冰成一团的鸟。他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包，他有300元。于是马尔丹决定买下这只鸟。
    卖鸟人拿出一枚一角钱的硬币，沿着盒子的盖旋了一圈，他掀下盒盖，就像一只罐头，铁盒上还有另外一个盖。卖鸟人拿硬币撬开了那更小一点的盖子，他把冰成一团的鸟儿翻转了一下。马尔丹立刻看到那一团冰里有一颗心开始了跳动。隐约还可以看到冰里的心略带红色。卖鸟人把盖子盖上，告诉马尔丹，明天，这只鸟儿就会像刚才那只一样活蹦乱跳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马尔丹不解地问。
    “看！这里！”卖鸟人牵引着马尔丹的视线，让他看盒子外面那些像奶瓶上刻度一样的线格。那里有一个显示温度的红线，红线停在-100度上。卖鸟人的手指指着那些刻度，继续介绍，“只要这条红线突破0度，这只鸟就活了。”
    马尔丹看到0度刻度上还有4、6两个刻度。

    “这是什么意思？”马尔丹指着那两个刻度问卖鸟人。

    “4是成年期，6是死亡期。”卖鸟人说。

    “啊！”马尔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鸟会死呢！”

    “不死的鸟，”卖鸟人眯缝着眼睛，盯着马尔丹看，“有吗？”

    “这个……”马尔丹回答不出。可是看上去那只冰封的鸟儿和它已经启动的心脏，他觉得距离它体温达到4这个刻度还很遥远。
    马尔丹掏出了钱。买下了这只冰封的鸟。
    丹走出巷子，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已经变成了一辆拖拉机。手扶的那种，却有汽车一样的钥匙。马尔丹打燃发动机时费了一点周折，不过，他还是把拖拉机打燃了。马尔丹把盒子里的鸟儿连同盒子一起放到拖拉机的搁架上。他踩着油门，拖拉机发出轻快的嗒嗒声，向家的方向行进。

    搁架上，鸟儿的心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