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林和幻觉中的女儿

没有家的男人

——美国电影《1408》意象分析

                                      □孔方兄

    假如一个成年男人没有家的概念，而且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那么，在美国人看来，他的遭遇应该是怎样的？这是我看电影《1408》时得出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显得那么深刻，发人深思！

    电影描述了一位号称职业作家的人，叫艾斯林（Mike Enslin），他最擅长的是写恐怖小说。不过，他最擅长的事情是寻找传说中的恐怖旅馆，并在其中住上一晚，体验恐怖的感觉。因为他是无神论者，所以，他认为所有的关于鬼魂的传说都是荒唐的。于是，他找到一家位于纽约的五星级酒店——海豚酒店（Dolphin），找到酒店经理，要求在其中的一间房内住宿，这间房的号码是1408，据经理介绍，该房间里曾经死亡66例，是一个邪恶的房间。并千方百计阻止艾斯林入住。这是一个彻底的悬念。导演在这一点上演绎得十分动人，不过艾斯林是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他坚持要住进去。当然，他得偿了。

    一切恐怖要素于是便在这个房间里完成。那些无法控制的空调器、灭火水龙头、窗户玻璃、厕所里的水管、电话、电子钟、空调管道、壁画、镜子……构成一个巨大而充满张力的恐怖故事。男主角在这间房里看到并体验到真正的恐怖，而大多数的恐怖其实来源于他的内心。他的内疚的心。通过这些导演安排的恐怖元素，我们可以得知主人公的一切：他轻率地离开了妻子，因为他的女儿早死（有一年半没有跟妻子联系了）。他游走于各种旅馆，名为体验生活，其实是在寻找一个灵魂的归宿。在他的幻觉中，他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信仰上帝的人——比如他祈求上帝不要带走他的女儿。而这个房间是真正的恶魔。它先是以各种恐怖的东西吓唬艾斯林，在他眼前演绎以前曾经死去的人的动作，比如跳楼、自杀等。温度急剧下降，他差点冻死；墙上的壁画最后也活了。海洋里的船正遭遇大风暴，艾斯林把壁画敲破，却发现那里竟然是海水，海水淹没了他……墙壁上裂了口，从裂口里流出了黑色的血液……似乎房间要把一切住客逼上绝路，让他们选择自杀。可是最后，房间竟然变换了形式，从温情的角度选择了突破口，让艾斯林的女儿和妻子作为诱因，最终促成了艾斯林的自杀——看上去是一场火灾，艾斯林点燃了房间，试图跟房间同归于尽。在这一场战斗中，主人公不敌魔鬼，丧失了生命。

     这就是电影的剧情吧。说了一个大概。不过，要害之处已经可以完整显示了。主人公其实怕的就是他的灵魂，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艾斯林自语，他的灵魂没有归所。房间就是一个人内心的写照。旅馆的意象充分表示主人公的“无家”漂泊的感觉。是什么促成了他的这样的感受呢？原来是他女儿是死亡。这造成他跟妻子和父亲的矛盾。也是他无法如同上帝的原因。对于一个无神论着，房间从邪恶的角度无法打垮他，却从人性的角度，使他丧失了生存的意志。电影最后，艾斯林点燃了一场大火，彻底摧毁了房间，阻止了房间试图把他妻子加入到杀戮游戏的念头——这其实正好中了魔鬼的奸计，却丢失了自己的生命。死亡以后，他的灵魂就居住在那一个遭大火焚烧的旅馆房间里面，无法找到最后的归宿——坟墓。不过，他总算还有了一个归宿，虽然是那么破败，不堪入目，但毕竟算一个灵魂的归所吧。

    是啊，魔鬼是那样厉害！我们看这一部电影就会知道，当一个人想战胜心魔时，他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心魔知道人的软肋在哪里！不过，假如我们引用另一首诗来解释，一切似乎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不管魔鬼有多少花招，我只是不理它！这是对付魔鬼最有效的办法，而且也是唯一不被魔鬼战胜的办法。假如要跟魔鬼斗法，其结果可想而知：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不过，一个有生命、有情感的人，能做到这样岿然不动，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战胜心魔的概率也几乎为零。有欲望、有情感、有内疚……就不能岿然不动。艾斯林假如能做到这一点，他的灵魂就有归宿，房间就不能把他怎么样。然而，这怎么可能！？

    ——除非抛却一切，像高僧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