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兄

 

    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我说有意思是导演为了把一个小女孩的罪恶感扩大，而虚构了一个更广泛的罪恶——殖民的罪恶，发生在美洲纽约湾的屠杀印第安人的罪恶。这使得电影在故事讲述上显得错乱而缺乏连贯，很多细节明显缺乏逻辑上的流畅。这是这部电影最大的失败吧。

    我从两个方面来讲这个电影的失败。

    第一个方面：个人的罪恶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罪恶感。她10岁左右或13岁左右，或15岁左右——最大不能超过15岁。在这个时候，她嫉妒妹妹能得到妈妈的最多的爱。对于有姐妹的人，尤其是姐姐或哥哥，对妹妹和弟弟的嫉妒感是永远也无法摆脱，这就像一个诅咒。女孩凯蒂跟妹妹争一个玩具人偶，被妈妈打了。她对妈妈说：我恨她，我恨你！妹妹总是能得到她想得到的！于是她跑出去了。结果，妈妈派妹妹跟着姐姐，把她找回来。姐姐走到一道峡谷上，那上面有一根巨大的木头，电影里把它叫“桥”（一会我们谈这个桥的象征意义）。姐姐从桥上过去，到了对面，而妹妹却掉了下去。女孩凯蒂认为妹妹的死与自己有关，从自背上了强烈的服负罪感。这感觉使她跟家人的关系非常紧张。而她也不知道妹妹是妈妈派去的。妈妈也背上了负罪感，妈妈认为如果是自己去找凯的话，小女儿就不会死。她因此跟凯的关系也紧张，几乎没有交流。可是凯在奶奶在葬礼上看到了食罪者，于是求他为自己解脱，可是食罪者没有办法做到。这时，凯多次想去桥上自杀了断，可是却碰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这女孩帮她做了很多事情。最终，凯的罪恶感被一个陌生人解脱了。陌生人其实是传教士。他来到这个海湾，立刻发现了罪恶。他解脱了女孩凯，却被凯的朋友的父亲杀死。于是引出了另一个更巨大的罪。

    第二个方面：集体的罪恶

    凯族人——电影里这样说——来到海湾的时候，立刻爱上这个地方，他们认为这里是人间天堂。但这里却生活这印第安人。于是，他们策划了一场屠杀，把这里生活着的所有原住民杀死。从酋长到青壮年到妇女儿童，一个也没有留下。这些屠杀被一个逃脱的人画在山洞里。女孩凯找食罪者的时候发现了山洞里的画，最终他们联合其他人揭露了秘密，原来杀死陌生人的男孩的父亲是一个骗子，食罪者西欧就是被他骗为食罪者者的。故事的后来是：食罪者成了牧师，人们重新洗礼，获得了赎救。

    看，其实第一个故事更能激发人的情感和共鸣。因为我们更关心一个具体的人的情感历程，和她获得赎救的方法，于是他们每个人都会有罪恶的感觉。第二个方面其实是一个败笔。但不管怎样，电影既然诞生，再剪辑整理，永远不可能了。这就是遗憾的艺术吧。

    在奶奶的葬礼上，女孩凯看见的食罪者——或电影里的食罪者——就是死神。他带走死者的灵魂。这一个意象被导演用来演绎出食罪者——帮助死者吃掉罪恶，使死者安息的人——这样的角色。他一出场，所有的人都不敢正视。他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巨大的头巾包着头，就像《指环王》里的黑衣骑士。这就是死神的化身。女孩看到死神带走奶奶的灵魂，其实是为了自己的赎救，她想让食罪者带走自己的灵魂，减轻自己的的罪恶，那就是死。女孩想自杀。

    可是她自杀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穿白衣的女孩，那就是天使。这个天使还可以这样理解，她就是女孩内心的妹妹。从小死了弟弟妹妹的哥哥姐姐，内心永远活着他们死去的弟弟妹妹，死去的弟弟妹妹成了他们内心的另一个人格。他们可以互相交流，对话。这已经是心理学家发现了的事实。如艺术家达利、精神分析大师荣格都是这样，更不要说普通人。

    最终，在天使的帮助下，女孩凯战胜了自我，获得了新生。但电影里，这样的新生带有更广泛的意义，那就是，整个部族的人都获救了。从这个意义上看，《最后的食罪者》其实也可以看成是《睡美人》童话的另一种演绎。主人公心理上有了压抑和罪恶，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在《睡美人》里，当公主失去生命力时，整个王宫也陷入了静止。

    最后我们说说桥。在所以要表现赎救类型的电影里，桥的意象是必然的。在《最后的食罪者》这部电影中，那座独木桥，就是此岸和彼岸的交流物，是女孩内心的隐秘。当女孩克服了心理障碍后，一切顺畅了。在电影的最后，死神成了牧师，天使已经不再需要——

    她再也没有出现。这是女孩凯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