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影《镜子面具》的

◎孔方兄

 

    《镜子面具》讲的是一个15岁女孩的故事。请注意，15岁女孩在西方人的观念里是最麻烦的一个年龄。父母最希望自己的孩子听话、乖、懂事，可是女孩到了这个年龄，无不让父母烦恼：青春期凶猛！这大概是家长唯一的体会。叛逆、难以沟通，没完没了的吵架，没有办法预测的未来……这让家长陷入沼泽一般的恐怖中。

    《睡美人》的故事也讲的是15岁女孩的故事。请注意，15岁的女孩一般被称为“公主”。《睡美人》中的公主在15岁时沉睡，失去了生命力。而使她失去生命力的东西是纺锤——男性生殖器的象征物。换言之，15岁女孩让父母最大的担忧是她们日益蓬勃的性欲和缺乏自我保护之间的忧虑。女孩一般会伤害自己。——这大约是父母最大的担心，他们希望这种受伤会以一种平稳的方式，或更安全地度过。其实，女孩没有经历过内心的挣脱和斗争，是难以取得人格完整的。当然，真诚的爱最终会挽救灾难。《睡美人》里，王子的热吻唤醒了公主。

    《镜子面具》是这样一部优秀的电影，让人对15岁女孩的内心世界进行了一场漫游。女孩海伦娜和母亲发生争执，她说了一句气话——当母亲说：“你会把我气死的！”时，她顺着母亲的话说：“最好这样！”结果母亲生病了，女孩海伦娜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了母亲，于是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可是她还没有道歉。母亲的医院通知说母亲要动手术，家庭财政状况不容乐观，马戏团（海伦娜的父母经营着一家马戏团，但经济状况不乐观）眼看要解散……这对女孩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故事就这样开头了……女孩在自己封闭的房间里做游戏,她的脚上穿着一黑一白两只袜子，黑袜子用一只笔把白袜子涂抹了，这既是性的侵犯（暗示女孩被象征黑暗势力的性诱惑侵犯），也是黑白两个世界战争的序幕，是对整部电影的注解……

    对自己行为的愧疚和不安，对女孩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于是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女孩在寻找一个咒符，这个物体可以唤醒女王。注意，在这里，世界分成两部分，黑的世界和白的世界。这两个世界其实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方面，如同硬币的两面，都是女孩的内心世界，是女孩两个不同子人格的表现。现实生活中的每一句话都成了梦里重要的线索。白世界的公主终于找到了镜子面具，战胜了黑世界里的公主，她回到了现实中，完成了转变，一家人获得了幸福的生活。

    黑世界的公主之所以离开黑女王，是因为她没有自由感，她极力摆脱母亲的约束，她连自己选择衣服、食物的权利也没有。而她的出走让黑女王更为焦虑，她的毁灭性力量差点让两个世界毁灭。最后，海伦娜告诉她处理问题的关键：你要让她长大，让她有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部意象丰富的电影。电影中的人脸的猫——那是唯一有人脸标志的动物。所有的人都需要一张面具。当然马戏团的人都是这样表演的。猫的凶恶、刁钻被赋于了更多的童话意味，使电影充满童趣。谜语的故事直接取材于神话故事，目的是为了让人不感到沉闷。企鹅形状的动物“包伯”“马康”勇敢而有正义，它们的鼻子那样容易脱落，更是戏剧因素。

    这部电影里最大的几个意象是——

    “黑白女王和公主”：这是女孩分裂人格的表现，是成长的必然，也是造成女孩和妈妈矛盾的最大方面。青春期的问题都是因为这个意象而造成了。电影就是表现了这样的斗争，最终，代表阳光、善良、亲情的白世界获得胜利。白女王沉睡的地方就叫“阳光宫殿”，她手上开着一朵玫瑰，那就是“爱”的意思。海伦娜看到女王的样子，想起了妈妈，有唤醒她的冲动，那就是“亲情”。

    “钥匙”：15岁的青春期女孩必然需要一把钥匙，哪怕这本不是一把现实的钥匙。钥匙是隐藏一个秘密的象征。电影里，女孩隐藏着她写给母亲的诀别信，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其实这是导演的误导——女孩隐藏的极有可能是与性有关。当女孩幻想水池中央有一个房子的时候，房子是白色的圆顶——那就是子宫的象征。房子里有一个巨大的柱子——那就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那柱子上挂着无数把锁！这是造成女孩和妈妈不和的最大的原因。女孩不愿意把性的体验告诉母亲，可是她对性是那样渴望，所以就有无数的秘密需要隐藏。结果，导演却把这一个情节处理成了一封信。——这封信在最关键的时候指出了“镜子面具”的地方。

    “镜子面具”：镜子是心理研究最常见的意象。镜子中的影象一般是照镜人的另一种人格的形象。“镜子面具”更包含两个意象：镜子和面具。镜子里的人其实是另一个人格，面具是她的伪装。她就是凭借“面具”而让人不易发觉。这也是青春期秘密的一部分。女孩通过窗户看到的情景是：她不停地疯狂地撕扯东西，跟爸爸吵架、跟男生亲热、抽烟、画奇怪的妆（这些都是美国电影最常见的15岁女孩形象，例子如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夺面双雄》里的警察的女儿）。这是海伦娜需要战胜的角色。其实人格之间是无法战胜的，只能使她退到后面，退出现实生活。海伦娜对她的破坏性人格说的话正是母亲说的话：“现实生活是你不能应付的！”这样，从前的反对者立刻成了同盟。海伦娜觉醒了。她变好了！

    “窗户”：这也是一个心理学研究的意象。女孩海伦娜总是通过窗户观察黑公主的行为，窗户里面的房间，是一个人心灵的象征，房间里的人是子人格。海伦娜发现黑公主正在破坏，使世界失去平衡，就是通过窗户观察的。其实那是她的另一面。窗户可以告诉人们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同样，也可以告诉房间里的人外面正有着什么风景，甚至阴谋。黑公主把窗户封上，为了防止海伦娜进来。结果海伦娜找到了门上的玻璃，那其实也是一扇窗。

    当然，15岁女孩最后都会找到真正的爱情。范伦泰最后出现了。

    电影在处理女孩的道歉时，花了很多的心思。范伦泰是最后的角色。他贪财、贪吃、固执，但却不缺乏勇敢。他的道歉充分表现了女孩内心的最坚固的一层固执被女孩抛弃。女孩实际上已经道歉了。范伦泰的道歉就是女孩的道歉。对了，范伦泰其实也是女孩的一个子人格。他们相处得很好。最后，跟“范伦泰”人格相似的男孩出现，立刻就打动了女孩。

    这就是俗套的也是必然的爱情的开头了……

    至于电影那些充满幻想的场景，这里就不再赘述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