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    亮

孙玉良

    拐亮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总是步履蹒跚，象个“瘸腿公鸡”，人们最称道的是他的喇叭，吹起来抑扬顿挫，脆声响亮，憋五分钟不换气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叫地道。因此拐亮又有个绰号“喇叭王”。

    拐亮是村里的“红人”，谁家短了了出个红白喜事？图热闹自然要请吹打班子。这时拐亮穿戴整齐利落，用红绸子把心爱的喇叭裹好，俨然上战场前的“大将军”，管吃管喝三十块钱，这一天就算豁出去了。“一对一”还是“一对十”亦或是用鼻孔吹，拐亮都不在乎。人们起哄：“喇叭王，再来一个！”拐亮便来了精神儿，拿出平生绝活，“哇……”，憋气五分钟，赢得一片喝彩。

    乡里禁止婚丧事大操大办，拐亮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吹打班一解散，他就算断了财路。一次，他用凄凉哀婉的喇叭独奏给村东的钱老汉送完殡，乡民政助理员把他叫了去，罚款20元。他赌咒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吹喇叭，金盆洗手不干了。

    整整冷清了一年，拐亮几次把喇叭取出来，摇摇头又放回去。他没有老伴，喇叭就是他的“妻”。这天，村支书老套子突然登门造访：“亮老弟，正月十六，我想在咱村举办个“喇叭节”，热闹热闹，特来征求征求你喇叭王的意见”。

    拐亮心一动，但强烈的自尊心使他板起了脸：“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喇叭班的兄弟们说，还要举办擂台赛呢！”老套子继续说。拐亮的心狂跳，手有些抖，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的“风光”，随之20元的罚款单和大山一样的毒咒重誓化作无声的眼泪。

    老支书吃了“闭门羹”，但正月十六喇叭节还是如期举行。拐亮隐约听到了远处麦场传来的喇叭合奏。他焦燥不安地来到院子里，天空中千百种喇叭声敲打着他的耳鼓。他情不自禁掏出了喇叭，缓缓吹出了一曲《二泉映月》，远处的声音好象更近了，众多的喇叭吹出了同样的声音。他换了一首《百鸟朝凤》，千万只美丽的“小鸟”向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