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弟子书

继“三受主义”之后，于今我再提出“三勿”之说，写给各位弟子（此篇只给我的弟子，看了受不了者，万万不必对号入座，自寻烦恼）：

一，勿大言：年轻人志向高大，好说“救国救民救天下”一类的话，其实，我多次在课堂上跟同学说过，只要“救自己”就是了。且大家处于初学阶段，只能“救自己”，只有“自己”才首先要“救”，和“救”得了；

如果你们肯听我的话，互相帮助，能救得自己，就很好了；

即使有一天修、齐、治、平，样样都学上手，按钱穆先生说，若无内面一番心情，则外面种种知识技能皆将运用不得其所（《国史新论》238；按：此乃求诸己，而非求诸人，不必说什么人心不古，制度再好也没用的话）；

二，勿上条陈：古人云，学方而知不足。学了还没有几年（或刚刚才上大学），就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怎么成？须知，一个好的“条陈”，能够得出就不容易，而且还要能够实施（并考虑到实施中会遇到下面怎样的“反行为”），这有多么复杂！也许更重要的，是谁需要你“上条陈”？你成天思摸那个干啥（没的把“骨头”都弄“软”了）？问问当年那批自称“精英幕僚”的人，有几个建议被采纳了？绝大多数还不是扔到了字纸篓里！于此千万不要“被忽悠”了；

就说我自己吧，自诩对“经济之学”（“经济”二字，本古文也）略知一二，近二年发表了不少博客，尽管没说什么“错话”（批“劳动合同法”、批“腾笼换鸟”，批种种“误国害民”、“贻误时机”及“逃避责任”者），但说到“实行”，私心以为就不是一回事了，于是就不再写（参见有关“肉食者鄙”的博客）。现在天下的“聪明人”可多啦，每天在博客上都可以看到（特别是在财经网上的那些经济学家、金融学家们），有的也写得很好，可是有多大效果呢，不是一样白耽误事儿；

我在美国的弟子也是一样，须知研究当下土地问题，可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只不过是一种学术探讨；如你谓其本质不过是“抢地”，那就是咱解决不了，也不该去考虑解决的问题；

三，勿谋虎皮：“与虎（狐）谋皮”，常常比喻一件事之难以成功，我倒不想囿于此意；你们想想，无论是狐也好，是虎也罢，跟他做此种事，都是够可怕的吧？比如，人家在那儿“圈钱”，你偏去“炒股”、“分一杯羹”（尽管也有一时得意者）；人家要“计生”，你执意要给他“废”了（呆在国外的“民族英雄”，当然不怕越地拘捕）；或者有人执意要收房产税，咱说什么又管啥用（来一个房价逆控上涨，借口不就有了；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借口，也不说为了调控房价）？还有好多的“红线”，以及物业税、印花税、烟草税、车船税、关税、购置税，等等，正在谋划之中……

对于那一类丑陋的事情，揭露、谴责应是不可免的（如秦晖之大声疾呼；又如李零所谓历史学者只可会诊而不开方）。但若为此而诉诸某种“政治行动”，甚至“搭台唱戏”，则为我所不取。可于今偏偏就人就好这口，并且大出风头，受众人膜拜。他自己呢，可是累死病死了也不回头（看看近日五十几岁的死了多少吧）。

过去，我敬仰的一位老人曾私下里对我说，这个“农村改革”，到底对中国是好哇还是不好？对此等问题，凡我弟子，皆须好好思量。更严重的话，高老师就不说了。

不要忘记：首先是、归根结底也是要“救自己”(也说不定,我们都该读读“阳明学”了)！

各位也别忘了，不管如何“花说柳说”，咱们脑头上可都顶着一块挺大挺硬的“天花板”呢（甭管它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