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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乐评 |

《不容我演》
——我的“天狗”表演体会
富大龙
《天狗》经过近一年制作,终于完成。这归功于为它倾注了心血的每一个人。我作为其中一员,为能扮演“天狗”而深感荣光,更为这个创作集体自豪,为这部电影庆幸。
有关前辈让我谈一下表演体会。我学养有限,清可见底,也就没什么再谦虚的必要,下面谈出来,呈大家批评:
《天狗》的故事不赘述了,我只从“天狗的表演”这个角度谈我的创作思路和体会。
我清楚记着:在第一次翻开剧本后的一分钟,“天狗”的故事叫醒了我的嗅觉——那是地底以下泥土的腥味儿。
半小时后,我在长途电话里承诺了到组,当晚坐上开往平遥的火车,除了车票当时身上只有二百元。后来觉得,那一切隐约和“狗子进村”相默契。
“天狗”是伤残退伍军人、“战斗英雄”。对他的人物定位,我最怕的就是——不公道。所谓不公道,是两极做法:一是把英雄演成英雄,高大神圣化;二是故意反其道行之,让他平凡有缺点。我以为,这对“天狗”都是不公道的。“一”就是“一”,不是“六”,“天狗”就是“天狗”。面对我的角色,我不相信巧妙的公式推导或任何所谓经验谈,能让我在创作时捞到些许的便宜。对“天狗”的公道是——他不是左、不是右,是一个就那样活着的、真实的、属于他自家的生命。他唯一。
我接触过很多当兵的,特别是老兵。他们有共性:比如纪律感、集体感、很多与常人相异的敏感、特殊节奏等——越老越“油”的兵,他平时越“垮”,但顶上总是有根线,一旦军令哨响,他比谁都提拎得快、动得早、行动得脆、准而不过分。
而“天狗”这样一个曾为祖国浴血舍命的战地“一班长”,就又有所不同。一个人死过,而且是为国家的土地尊严和战友们并肩(仅在一次冲锋中就见过五十四个战友倒下)死过无数次,你得承认:他还是人;但他就是异于常人了——这就是狗子能“忍”的根源。他心里有别人永远体会不到的疼。他不敢回忆战友。他很难再哭。他珍惜——珍惜安静;珍惜每一口饭;每一滴水;每一个人;每一寸土;每一棵树。他活在现世,但和现世已不是一个空间。日常的琐事和很多日常争斗、老婆的骂……在他来说,可以都是一种幸福。这种达观的生活尺度不是由于单纯的文化修养或我们要把他圣人化——是因为生命被彻底翻出来过。
娶妻生子多年,他已经融入生活;但骨髓埋下一根线头,另一头永远系在那些高地上,只要你别碰。
但是这一次毕竟碰了,而且扯断了它,所以忍到了头,不再忍。
以上是对人物的大略理解。细部方面,对他的行动、走、卧、手式、语音语调等,除了当兵的职业印记、残疾、农民出身的地方特点等,有一个地方我特别推敲了的,就是“天狗”这个人的气质类型——这是个可变因素:同样是这样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可以是个暴脾气兴奋型,如靳开来;也完全可以是个活泼的人;或是个文弱类型(当然每个人气质不纯)……我最后定为较粘、较温;内里硬度、软度并存的这一型,主要是两个依据:1、山西地处交界,相当一部分人有交汇过渡的性格,存秦陕的刚强而不全至烈;有柔、有头脑却不过分细碎。2、根据剧本总体的色彩调配,剧情如此紧张、激荡、逼人、背景如此沉重,如果天狗再加以声色俱厉,我恐怕观者是吃不消的。
最后,对手们好!刘子枫老师是我的偶像,自《黑炮事件》我就迷他。他毫无前辈长者架式,和我促膝谈戏,让我安心,我反而就更尊贵他;朱媛媛直截了当,风趣、善良,戏棒;我的小秧子聪明乖巧得神奇;还有所有演员和群众演员,他们的好是我的幸运。记得不少东西是乡亲们教我的,尾巴上那歌儿是我小时候听过的,本来面目是欢喜而幽默;有次老七叔他们在楼道乐着哼它,我很惊喜,它的词隐隐有种和本片的亲缘……以后他就来来去去教我唱了至少半个多月……我是想说,一个角色是一部电影整体的一扇窗,演员“唯我论”不对、“符号论”也不妥——演员服从整体,角色相互配合。打开自己负责的窗户,让作品该从你处透露的风景尽可能通畅透露。
至于“天狗”的表演技术方面的问题,我只能说:
时间紧,任务重,只容我活着,不容我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