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是兽医

我的姥爷是给牲畜治病的兽医，川南川北为牲畜治病小有名气。清楚记得，1968年我们生产队一匹草黄马得了鼻疽，烙铁在马屁股上烫上了“十”字，就这样被判了死刑，按着要求还必须马上深埋。好端端一匹骏马就要活埋，一时很难接受，急得生产队长像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恰巧姥爷来我家小住，姥爷知道后，找到生产队长说：“我有祖传秘方能治鼻疽，让我试试吧！”

生产队长说：“政府要求必须马上深埋，不得有误。”

“嗨，怎么会这样？这好办，你带人去东沟深挖个大坑，做出深埋的假象，然后把病马藏在一个隐密处接受我的医治，你看这样好不好？”姥爷坚定地表达着信心。

姥爷说完，生产队长如获至宝，“就听您老人家的。”

但见姥爷用一张牛皮纸开了药方，指派专人去买草药。用一根铁针在马腋下多次放血，用中药在马鼻子熏了七天，用芥茉子研成沫多次喂马，姥爷用秘制药每天喂马两次。20多天后，草黄马开始大口吃草料了。一个月后，草黄马不再流黄鼻涕了。两个月后，草黄马不再无故流汗了。半年后，草黄马能随其它马匹一起拉车了。为了躲避别人举报，生产队长用铁片把马屁股上的“十”字烫掉了。就这样，草黄马逃出了厄运，重获了新生。我清楚记得，草黄马八年后仍奋蹄在耕耘的田野上。

姥爷拥有这份绝技极富传奇色彩。听母亲说，1917年冬，外曾祖父在自家商铺收容了一个快要冻死的老讫丐，外曾祖父为老讫丐暖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棉衣，为老讫丐理了头发，还为老讫丐备了酒菜。酒足饭饱之后，老讫丐美美地睡了一大觉。觉醒后，外曾祖父问老讫丐：“老人家为何四处流落讫讨？”老讫丐脸露赧色答道：“一言难尽啊！我叫赵念慈，我本是一名江湖兽医，在草原挣了些钱，一个月前准备返回山东临沂老家过年，孰料在快要走出草原时被“柳子”（强盗）抢劫，险些搭上性命，所以才沦为了讫丐。”外曾祖父听后感叹道：“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资助你实现回家愿望。”于是，外曾祖父为赵念慈出钱买了一匹马，还送赵念慈一件新吊面皮袄，三天后送走了赵念慈。

第二年农历五月份，赵念慈突然来到了外曾祖父的商铺。他说：“我此次来，一是答谢您的救命之恩；二是还你的宝马。说完，双膝跪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赵念慈的举动让外曾祖父忙不迭地解释到：“我的那点施舍不值一提，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这是我应该做的，千万别久挂心怀。快起！快起！”边说边搀扶起赵念慈，就这样外曾祖父与赵念慈成了忘年之交。

1918年，我的姥爷已经20岁了，赵念慈为感谢外曾祖父的救命大恩，决定收我的姥爷为徒，外曾祖父看到赵念慈是真心实意，便答应了下来。于是，赵念慈在外曾祖父商铺旁开了一个兽医站，姥爷就成了赵念慈兽医站第一个门徒。

赵念慈不管到哪里为牲畜治病都带着我的姥爷前往，每个病例都手把手传授，十年下来，我姥爷的手艺大有长进。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日本商人、医生、兽医到处插手，赤峰地区也不例外，所以，生意人的买卖越来越难做。为此，赵念慈决定把兽医站转让给我的姥爷经营，带上十年来积攒的银元，回山东临沂老家陪伴聚少离多的家人们。临走时，赵念慈把16册手抄本《金方要记》和全部治疗器具都留给了我的姥爷。赵念慈这一走，再也没了音信。我的姥爷按着赵念慈留下的地址写了九封信，都没收到他的回音。有人劝姥爷：“事不过三，你都写了九封信了，恐怕赵念慈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至此，姥爷放弃了联系和寻找。

姥爷把赵念慈留下的手艺一直维持到1974年，为了把兽医绝技传承下去，原打算传给我的二舅，可在当地政府干预下，收了一个乡兽医站赵姓门徒。因为赵某不下功夫，直到姥爷病重也没学成。

1984年姥爷带着遗憾和不舍闭上了双眼，他留下的《金方要记》和兽医器具渐渐遗失。

至今，姥爷已经逝世40年了，每逢回忆起姥爷兽医绝技，我就生出万分婉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