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抹不掉的记忆》作者:三木
玉凤拼命挣扎,也没迈过死神设定的门槛,那年她才50岁。她的死,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因为她是别人的媳妇。
玉凤的父亲是我曾经工作过供销社往回运货的车夫,父亲退休后,玉凤获得了接班顶替的机会。之前,玉凤是名民办教师。那时的我,是一名乡邮员。风雨不误,两天必跑一趟她所在的学校。玉凤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女孩,每当我走进校门,她都会捧上沏好的温茶。她父亲经常去副食品公司取货,好茶不是缺罕物。
一段时间,凭一个男人的感觉,她的眼神经常暗送“秋波”。渐渐,她的同事玉环戏谑地说:“你若两天不来,玉凤老师跟丢了魂似的”。此刻,我才明白,她在暗恋我。
她没给我写过信,但她在姐姐的陪同下,亲自上门提过亲,这让我非常尴尬。
她上班后,偏偏分到我所在的店组。我的同事老侯经常唠叨:“你俩挺般配的,为何不找个媒人呀?”每逢老侯乱点鸳鸯谱,我就狠狠拧老侯的腋下,拧得老侯直求饶。暗地里我反复挤怼老侯:“你若相中了,就娶回家做你的儿媳妇吧!再说了,她的裆口能塞进两个拳头,走路难看死了!”
我因工作需要,被调到另一个部门,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后来听别人说,她嫁给了我的下届同学天泽了。天泽是个帅小伙,跟他的叔叔学会了开车。我想,他俩才是最般配的。
供销社改制,玉凤下了岗。从此,她与丈夫天泽跑起了客运。客运是个非常赚钱的生意,但需要起早贪黑非常辛苦。
我调动完工作就进了城,每逢乘车回老家,我都刻意躲着玉凤的班车,怕玉凤在车费问题上谦让。
纠结往往会被反转,玉凤因肝癌去世了,噩耗来得非常突然。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呢?呈祥通知我的同时,还通知了年龄相仿其他几位老供销的同事,看来不到场是不行的了。此刻,没有我纠结的任何理由。
在为她送盘缠时,子女焚烧了玉凤所有的遗物。我目睹了焚烧的全过程。说实在的,玉凤没有一件上档次的衣服。在焚烧过程中,从她的遗物中掉出一个红皮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我非常眼熟,因为那是我从供销社调走时,赠给几位小伙伴的礼物。我弯腰捡起来一翻,赠语下面竟然贴着我的照片,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没有犹豫,旁若无人地将笔记本扔进冒着黑烟的火海。
第二天,我走在送葬队伍的后面,回味着玉凤遗像甜甜的微笑。我想,玉凤的离世绝对有着太多的不舍,她不舍任劳任怨的丈夫,不舍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还有在城里刚刚买下的楼房,还包括她不舍扔掉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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