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悦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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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如果没有这场灾难，像所有女孩一样，龚悦正无忧无虑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梦想，挥洒着青春和快乐；和在这场地震灾难中有过生死经历的人们一样，这位18岁的少女，如跌倒后站起般顽强，微笑着面对未来，以坚定的步履又启程前行。

    前日，我收到一条短信：亲爱的叔，我的美术课成绩已过本科分数线，为我高兴吧！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我的眼睛湿润了。这是四川北川中学高三学生龚悦给我带来的喜悦和感动，我的心情顿时难以平静，思绪如风……

我回想起与龚悦相识的日子。08年5月 24日，龚悦和其他35名震区受伤同胞被转移到武汉治疗。作为院方，我们象对待亲人一样“欢迎四川同胞回家”。那天，走进温馨病房，我第一眼看到了刚被安置住下不久、躺在病床上的小龚悦。大眼睛明亮的闪动着，两颊红扑扑的，又黑又顺的长发披在肩上，透出了一位少女特有的清纯和活力。如果不去留意盖在她身上的毛巾被，我根本无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十几天前就是这位女孩与死神擦肩而过，并以常人难以置信的方式失去左腿的。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小龚悦始终在微笑着。

我实在不愿意再去叙述那撕心裂肺的一刻，但我知道，时间会慢慢淡化残酷的景象，也会使人心中的感受愈来愈深。那一刻，身材修长很具舞蹈天赋的她被无情夺走了美丽的梦；那一刻，十几个小时在倒塌的钢筋混凝土下挣扎着，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营救人员用菜刀生生砍去左腿后，一个娇弱的女孩经历了炼狱般的痛苦之后，坚强的站立起来了……

在所有入住我院的伤员中龚悦的伤情最重，年轻美丽却遭遇最惨痛的厄运更令人为之震撼。看到她总是一脸笑容，我为她的坚强成熟感到惊叹，毕竟她还是个孩子。龚悦妈妈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女儿的笑容，也是一脸微笑，但我知道，这位坚强的职业女性内心的痛楚是难以言表的。避开女儿，我们在病房外进行交谈，龚悦妈妈终于强忍不住失去亲人和女儿致残的悲痛，泪流满面。

在住院治疗期间，湖北省省长来到龚悦的病床前亲切看望，鼓励她顽强面对，好好学习，考取武汉大学；武汉市民们来了，带来了亲人般的问候；大中小学生代表来了，送来了精心折叠的千纸鹤；新闻媒体来了……为了确保她和伤员们能安心养伤，静心康复，我们不得不在病房门口设立哨兵，好言相劝、婉言拒绝。

08年6月1日，是龚悦18岁的生日。为了给她过生日，我提前准备，精心为她挑选礼物。中午12点半，在各家媒体的簇拥下，身着红色体恤衫的龚悦在病床上，双手合一闭上眼睛许愿，然后吹灭了18岁字样的彩色蜡烛。病房里响起了生日歌声，医护人员先后给她献花，朗诵诗歌，两个小女孩还走上前给她送上小礼物……我当时对媒体记者说：18岁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梦的年龄、花样季节。因为这场灾难风雨，小龚悦不仅拥有美好的花季，还拥有了坚强和成熟。看到的她总是阳光和自信的笑容，我们坚信她一定能勇敢面对未来，走好人生路。的确，那一刻，我们为她动容，为她高兴，为她感动！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病房看望她。和龚悦聊天，一起谈笑。伤情逐渐恢复，她在病床上写下了几千字感谢妈妈的文字，写下了英文歌词，画出了卡通漫画……多才多艺的可爱女孩啊！我看她画的画基本功很好，就鼓励她考美术学院，将来可以当画家。我的好评，看得出使龚悦信心大增。

08年7月16日,湖北省残联为龚悦量身定做了一副义肢。为了帮助龚悦完成戴上假肢后的康复训练，我们鼓励她每天坚持练习走路。第一天，龚悦驻着拐杖在妈妈的搀扶下走出两步，截肢处和假体接触钻心的疼；第2天，第10天……5步、10步，看到她一天天进步，我们为她喝彩，加油。乐观的龚悦自嘲道，我18岁才开始学走路呀！20多天艰苦的走路训练，直到有一天，她穿上长裙，站立在我们面前，特意向我们展示出和以前一样，她亭亭玉立的样子，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到武汉住院治疗后，龚悦一直待在病房，她很想到外面看看、唱唱歌、吃妈妈做的回锅肉。为了满足她的愿望，我陪着她和她妈妈先后游览武汉东湖风景区，到酒店和我家吃饭，去ktv唱歌，这是她5.12后第一次走出病房，走进人群，开心的歌唱。记得在东湖，我指着磨山和东湖对龚悦说，武汉是国内难得的市内有山有湖有江的城市。没想到她看着磨山，笑道：这也叫山呀！我知道，在她的眼里，只有四川雄伟的的山才叫山！

08年8月12日，是小悦康复出院返川的日子，我带领医护人员到武昌车站送行。为了证明自己已经能走路了，龚悦驻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在站台上。在大家的搀扶下小悦登上车厢，我轻轻地拥抱了她，轻轻地拍拍她的背，突然感觉想说的话都是多余的了。当列车启动挥手告别时，我们的眼睛早已湿润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小悦总是短信和电话联系。克服到校生活的不便，选择喜爱的美术课程……小悦总是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我，我深知她遇到的困难是我所难以想象的，生理和心理要承受着沉重的压力，但她总是“报喜藏忧”，为的是让我高兴。我为她加油为她高兴的同时心存担忧。今年春节前，武汉新闻媒体要去四川回访。晚报记者邀请我前去，小悦一家得知这个消息，也邀请我去四川看看，最终因公务忙难以成行。为了表达我们的心情，我和院领导亲自给龚悦写了贺年卡，还为她购买了数码相机作为礼物，希望她学习进步，并记录下生活的精彩瞬间。

5.12一周年前夕，得知龚悦取得了优异学习成绩。收她的短信，我打电话向她祝贺。小悦又一次邀请我去四川看看，我故意问她能否不用拐杖走路？她说可以走路，只是有时候不稳定。我说，那你还要锻炼呀，等你走路自如我再去，你好陪我到处看看……

一年过去了，像在这场地震灾难中有过生与死经历的人们一样，龚悦这位18岁的少女，犹如跌倒后站立起般顽强，微笑着面对未来，以坚定的步履又启程前行。龚悦的理想是考入四川音乐学院美术系，我期待她能如愿跨进艺术殿堂。相信在她的眼里，不仅仅是风雨过后的彩虹；在她的画笔下，家园北川依然山青水秀，鲜花烂漫；在她的心里，未来的路宽广又漫长……

                   （2009.5.12夜 匆匆写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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