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之死4

第四节

“各位老师、高校长我喝得有点多了……”张君目光呆滞，脸色紫红，两手握成拳，用两个大拇指关节不断地揉着太阳穴。他确实喝得多了，头重脚轻，不知哪根大筋一跳一跳地疼。他心里是清楚的，他必须喝多，在座的除了校长就是主任，还有主管教育的副乡长，虽然乡长推说身体不好只是让他女儿代替。他一个师范毕业生本该去乡下教小学的却破例回了中学母校教书，因为什么？

“张君喝得不少，实在孩子。我们也都喝好了，吃饭吧。”高校长满面红光，说话很和蔼。

“饭我也不吃了，你们慢慢用，我先告辞，失礼了！”张君摇晃着站起身。

“那行，你先回宿舍吧，没外人，不用那么客气。你行吗？让红真送你吧！”高校长向身边刘乡长的千金刘红真努了努嘴：“红真吃饱了了吗？”

“我早吃饱了，我送你小张儿。”这是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妇人，身材像刘乡长一样臃肿肥胖，身高偏矮了一些，但是五官还算周正，眼睛很大，黑漆漆很有神，烫着发，穿着入时。她原来嫁了一个军官，不知为什么去年离了婚，带着一个九岁的儿子。这次宴请名义上是张君感谢学校领导，暗地里是高校长有意给她和张君牵条红线，安排他们见面。实际上这事说了几个月了，他们早就熟悉了，只是这么好的事不知张君想什么总不吐口。

红真搀扶着张君走出饭店，不知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月亮又大又圆，照的到处都亮堂堂的。

张君停住踉跄的两脚，抬头呆呆地看着月亮。

“看什么呀？”红真瞅着张军的眼。

“你看月亮像什么？”

“月亮像月亮呗，——像玉盘！”红真忽然想起了小学时的课文。

“不对！月亮就是面镜子，从里面能看到你喜欢的人。”

红真觉得自己的脸就红了。张君忽然有种冲动想坐下来写点什么。“我原来在北京的报纸上发表过散文，挣过稿费的。”

“哦，是吗？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红真拖携着张君上了自己的小嘉陵摩托车，小心驾驶。张君似乎很累，双手环抱了红真的腰，头也垂到了红真肩上。红真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服侍张君躺在单身宿舍的床上，红真给张君倒了杯水。张君喝了一口却呛了，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忽然一直脖子“哇”一声吐起来，秽物从嘴里鼻子里直窜出来，吐了他自己一鞋窠儿，溅了红真一裤子。菜是香的，酒也是香的，但是在胃里混合了再吐出来却是最恶劣的味道，呛得人脑仁都疼。红真捏着鼻子把他的鞋扔到屋外，收拾了那片狼籍，让张君漱了口，又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张君坐在床头不住叹息，一丝暖意涌上心头，眼前的这个女人原来不那么讨厌，那眉眼也算漂亮的，虽然比…… 人不能比呀，这就是命吧。

红真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张君床头的桌子上。“你觉得怎样？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了。”

“没事了，一吐出来就跟没喝酒一样，谢谢你呀。”张君起身要送，身子却一晃，红真急忙上前扶住，张君攀住了红真的胳膊想起来，一使劲，却把红真拉倒了，正好压在他身上。不知怎么的两张嘴就粘在了一起……

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