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诗刊》编辑邹静之转述的，很奇崛，出自一张姓少年天才
诗人之口。其时，他正参加诗刊杂志社举办的一次“青春诗会”，照例要集
中两三天时间，打磨修改带来的诗稿，当主办者正振振有词于“苦吟”与“
推敲”之必要，张天才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声：“闪电是不能更改的”，顿
时全场静默，继之掌声雷动，为其睿智冷峻，连主办者也难斥其咎。
　　张天才的言下之意是说诗歌如闪电突现，瞬时的光耀是它的价值也是它
的命运，无可捉摸也无从修改，但他不用逻辑推论，仅仅这句诗一般的判定
，就一剑封喉，让人无法抗辩，而只有赏叹的份。
　　这句话很霸道，但也很实在，万事万物何尝不是这样？翻车坠机沉船爆
炸，事情一旦发生，任何的补救措施善后手段对死伤者都已无济于事；婚姻
破裂、投资失误，再怎么折腾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而那些检讨忏悔，不过
是自欺欺人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前段时间，有关余秋雨该不该为“石一歌”忏悔的争论甚为热闹，我倒
欣赏于坚“忏悔是个人的自由”的说法，“他历史上的事情除了与他自己有
关系，与读者有什么关系？与抽象的历史有什么关系？”余秋雨即使要忏悔
，自个躲在密室里宣泄一番就已足够，如果真的在报上空洞地忏悔一通，倒
像是招摇过市，别说还会落入余杰们预设的陷阱，所以，余秋雨的不忏悔无
可厚非。
　　但余秋雨急着要出自传就很不理智了，王小山在他的专栏里已奉劝余歇
菜，我在这里再抄一段赵丽蓉老奶奶的说话吧：“出那个干吗？出完后在街
上卖，让人家说三道四的。再说出书还不就是挑好的说，挑好的写。”武则
天留下一块无字碑，照样彪炳于史，美饰与忏悔一样，都不能改变什么，还
是顺其自然为好，余秋雨既然自认无愧于心，何必如此自贱呢？当然，如果
他这个聪明人想趁机多赚点钱，那就另当别论。
　　我欣赏“闪电是不能更改的”这句话，并没有拒绝“总结经验，吸取教
训”的意思，只是觉得，未雨绸缪要比亡羊补牢为好，祥林嫂唠唠叨叨的，
够有忏悔精神了，但孩子没唠叨回来，还更加挨人嘲笑，整天鼓噪别人忏悔
的人，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你那么伟大，为什么不先忏悔一番？
　　还是瞩目另一次闪电吧。(20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