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山城，长在山城，却没有爬过山城的高山，例如牙梳山。所以这次回来下决心要补上这一课。谁知到离开山城，这一愿望仍未实现，可见在山城要爬座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牙梳山没去成，自有道理。最主要的原因是交通不便，登山必须步行，而步行登山需要时间上的保障。例如在山脚或半山腰住上一宿，而这有点困难。表弟建议可以先去金华山，说它也是牙梳山自然保护区的一座高山，还是佛教、道教并存的宗教名山。

说走就走。我们选择从枫坪村进山。从枫坪村走，要经过农场。经过农场时，我感到有趣，因为我昨天刚刚和农场说了再见。实际上，从无陂往前走的那些地方我以前都没有来过，所以一路走来，虽然青山依旧，虽然流水依旧，但颇具新鲜感。牙梳山属于省级自然保护区，所以当我们进入深山，看见有城市气息的保护区办公楼和写有各类标语口号的横幅和牌匾时，并没有感到奇怪。感到滑稽的是，保护区办公楼前身是枫林伐木场场部，当年把树砍光的是他们，现在保护林木的还是他们。车子从保护区大门到金华山山脚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要经过两个自然村。我想，要是当年被分配到这里插队，那插队生涯可能会更加艰苦，别说回县城，就是去公社所在地都很难。

由于金华山是宗教名山，民众自发捐款集资修了一条从山脚到山顶的公路。因为金华山比东华山高出200多米，所以公路更长是自然的，但金华山上山公路双车道的路宽令东华山上山公路相形见绌。大山就是大山，行驶在金华山上，感觉都有点飘飘然。到半山时，路边的风景实在精彩（图一，图二）。表弟把车停下来让我们拍照。跨出车门，才发现公路的坡度很大，车况不好的车在此行驶要特别小心，尤其是冬天结冰的时候。

快到山顶时，发现前方车道上停着一辆车，右前轮处一圈黑乎乎的东西。司机表弟第一反应就是前面车辆爆胎了。话还没说完，那圈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昂起了头：原来是一条不小的乌梢蛇啊！我抓起相机，打开车门就冲了过去，背后传来车上女士们的尖叫声。我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拍到乌梢蛇恶狠狠昂头吐信的照片，只拍到它缩回去的样子(图三)。仔细观察，乌梢蛇的尾巴被车轮压住。我们希望司机放蛇一条生路，于是劝这辆车的司机把车倒一下。结果车一倒，这条蛇一下子就窜到发动机部位去了。这下把这辆车的司机和他的太太吓懵了，担心蛇会钻进驾驶室和车厢来。虽然乌梢蛇没有毒，但我们也没勇气帮忙掀开车盖来驱赶蛇，只好越过这辆车先行上山去了，留下那个司机等待胆大的游客来帮忙（后来其他游客在路的另一边发现了这条尾巴受伤的蛇，让那位司机守在车旁白白担心了那么长时间。）。这个小插曲很刺激，把大家的精神都打起来了。

和东华山一样，金华山也是福建省和江西省的界山，也是道教和佛教并存的宗教名山，最高处的建筑也是道观（图四），也是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并存（图五）。我们这次来，正赶上道观和寺庙都在整修扩建，场面乱糟糟的，少了许多清静。尤其是寺庙为了扩建，破坏了一部分高山植被，有点可惜。好在这里雨水充沛，气候温暖，希望工程早点结束，早点恢复被破坏的植被。这里的道观和寺庙都是有年头和有历史的。的确，山顶上的小道都是石头铺就，只是年久失修，无人打理（图六）。石径路边，甚至路中央的石头缝里有野茶树生长（图七），说明这里荒凉的时间不短，失去管理的茶树自生自灭。金华山上还随处可见一种开白花的植物，叫中国绣球（Hydrangea chinensis Maxim.），正是盛花之时（图八，图九）。遗憾的是杜鹃花期已过，只有少数植株还在开放。也许是高山的原因，这里的杜鹃花颜色特别鲜红抢眼（图十）。

图五，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并存

图六，山顶的石径小路

图七，长在石阶旁的茶树

图十，红艳艳的杜鹃花

俗话说登高望远，可是今天有薄雾，视野有限（图十一，图十二），但眼前两座山峰看得清清楚楚（图十三），靠近金华山的是银华山（又称雪峰山），稍远一点的就是我一直想去的牙梳山。金华山、银华山和牙梳山是海拔高度相差无几的三姐妹，牙梳山是大姐，高1387.3米；二姐金华山，高1314米；小妹银华山，1310米。银华山面对着金华山，看上去就象一把梳子，梳齿之间就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图十四）。在安远插队时就听说牙梳山的森林里有名贵药材，有猛兽狗熊；牙梳山的沟壑里有美味的石蛙和极毒的蕲蛇。看着眼前这些山势陡峭，被植被覆盖得严严密密的大山，没有一点空隙，很难想象当年进行动植物资源调查的科考队是如何克服困难完成任务的。很多网页介绍说牙梳山有华南虎。表弟告诉我，如果现在真能在牙梳山找到存在华南虎的确切证据，牙梳山自然保护区就可以升格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了。

图十四，银华山沟壑分明的山体

为了让游客得到更好的休息，山脚下有一家农家乐，为游客提供农家饭菜。饭菜确实可口，但让人印象更深刻的是农家乐主人养鸡的方式。他们直接把鸡放到山上去，让它们自谋生路（图十五）。白天是抓不住它们的，只有晚上打着手电才能把它们抓住。母鸡下的蛋，可以白天上山去找，如果找不到，过段时间就能看到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山边觅食。当然，要是山上有狐狸的话，那就成了为狐狸养鸡了。

在我们小县城，金华山是屈指可数的几座大山之一，但在中国的名山群里根本排不上号，也没有旖旎的景色，也没有奇特的地貌，除了绿色还是绿色。但即将离开金华山时，心里却依依不舍。还是那句话，大山就是大山。当你远望它时，觉得它高不可攀，觉得它傲不可亲。而一旦你走进它，你就会感受到它的气势，感受到它的稳重。在半山腰时，你依附于它的绿色怀抱里而倍感安宁；在山顶时，你站立于它坚实的肩膀上而倍增自信：环顾四周，沧海茫茫，尘世变得如此渺小，群山间的城市如同火柴盒，山脚的人群如同蝼蚁，此时，你心胸坦荡，无私无畏，敢于面对人世间的种种困难和纷扰。这就是大山永恒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