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郑倪萍[松江区上外西外学校·九年级]

　　春节将至，所有人都往家乡赶，只求一顿团圆饭，毕竟一年忙到头了，谁不想和家人聚聚。火车上，有风光靓丽的成功人士，有在车站连夜排队买票的工人，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平庸而忙碌，而他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显然是第一次穿西装，因为他的坐姿是那样端正，生怕弄皱西装的一丝一毫。“嗤，一股穷酸气。”邻座的姑娘大大咧咧极其自然的嘲讽，在他稍黑的脸上留下尴尬。他抬手抹了抹干净的脸，转了过去，起身捋平了那微乎其微的皱褶。“哟，衣服倒是名牌！”
　　他不善言语，明眼人都看得出。即使一脸窘迫也没有为自己辩驳半句。小姑娘自讨没趣，也没有再出声了。他终究是怕了那小姑娘再三的嘲讽，默默从底下的蛇皮袋里拿出一叠锡箔，他也许是觉得自己如果有点事做，那姑娘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他手向前伸了伸，就是我们洗手懒得撩袖管时的动作，他还是担心弄皱了西服。他手是湿的，因为平时拿纸或塑料什么的，会习惯性的用手指沾水，方便拿取。而他没有沾水，应该是被姑娘弄得紧张到一手手汗吧。他叠元宝的手势很是熟练。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瞟了一眼那口蛇皮袋，“叠元宝干嘛呢，给先辈的？你没有行李么？”他抬头看着她，又红了脸，抿着嘴浅笑着摇了摇头。“哎！”小姑娘直了直腿，用手捶打着因坐车太久而酸胀的腿，也是死了这份攀谈的心。“喂，给我点，我帮你一起叠！”他抽出一些锡箔纸递了过去。
　　漫长的路途终于到了终点，那个蛇皮袋比最初的时候鼓囊了一些，一路上显然是吃了不少“元宝”活像个大胖小子。他想谢谢她却发现张不开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嘴唇有点干涩，抿了抿嘴，他终于开口说了此次旅途的唯一一句话：“再…见…”每个字都像是憋出来的。“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拜！”之后她像是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命中，挥手告别后，再也不见。记得当年他也是这样和母亲挥手告别的。
　　他在一个坟堆前，用红纸袋把所有的元宝都包了起来，跪在地上，地面承载了压力稍稍凹陷。他，一定背负了很多吧。他已经跪在了地上，却还是低下了头，对着石碑，呢喃着：“过年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了。十年来，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们烧纸了。”

刊登于《采桑书坊文化艺术报》0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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