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只有两件衣服

如果那也可以叫做棉衣的话

天热了只穿棉裤，天冷了穿棉裤棉袄

穿了多少年

路边的酸枣也许知道

土生只做一件事

早起捡柴，晚归背着柴

夏天砍青柴，冬天割黄蒿

当天割的柴只够当天烧

至于他吃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偶尔见他在林子里捡枣

在麦垄上捡麦穗

也偶尔一个人推着碾子碾面

红薯、土豆、玉米、麦粒一起碾

我去过他家一次

破窑洞如他空洞洞腐臭的嘴

悬在荒草间像他那只浑浊的瞎眼

墙壁像他肮脏的脸像他千疮百孔的棉衣

跳蚤虱子从炕上蹦到他身上

从身上又蹦到炕上，

假若谁家的猪会说话

定会开怀大笑

原来我在天宫啊

我忽然想到六十年前的那个清晨

金色阳光里一声清脆的婴啼

父亲的脸像绽花的馒头

母亲滚烫的唇吻在露珠般的脸蛋上

宝贝宝贝我的宝贝儿子

就叫土生吧，他爹说

2008-4-10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