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天文台之忆
(2017-07-06 09:3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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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
分类: 人在江湖 |
格里菲斯天文台之忆
傍晚,2015年6月的光线即便是在洛杉矶也要暗淡下去的,属于星光的好莱坞似乎也急着要从白昼退回到夜里。好吧,我们初来乍到,就按照孩子们精心的安排“随风潜入夜”了;于是,转身背对山坡上那条无数次在电影里见到的“HOLLYWOOD”白色标牌,在越来越密集的车灯引领下,驶向不远处另一座山上的一座公园,说那里有一座格里菲斯天文台。
山似乎并不太高,因为车辆显得一点儿也不费力;但盘旋到停车场的时候,我们还是觉得到了居高临下的位置。放眼一撒,哎呀,无边灯海就在视平线下。从外围的制高点上眺望洛杉矶,这实在有点意外,隐隐约约的,就像从电影银幕进入了现实;或者说,就像从现实幻化进电影画面一样。这当然是周围降临的夜色和与城市拉开的恰当距离带来的感觉,也是往日积累的电影印象被渐渐激活之故。往半空里看,天上的飞机在那一大片璀璨的区域此起彼落,你能判断出那是民航班机,那是直升飞机;你看到的起起落落,或是从虚无的夜色里滑下来,或是从活泛的灯火中爬上去,却都是悄无声息的;而偏在高天一隅的半个月亮也远远地悄无声息。一时间,这种明明知道是轰鸣却偏偏是静谧的场景,让我觉得有些恍惚;科幻,我的心里只有这个词在跳。这少见的“西洋景”被我默默地存进了记忆。
一座有着三个穹顶的白色建筑被射灯特意强调和抬举,显得高大而神秘。好的,我知道了,这不是那座一个穹顶的白宫,这是天文台。门前的草坪广场上,各色人等在排队看天文望远镜、在听老师或志愿者的讲解、在散步交谈、在发呆。我想,此时的空气在人群中穿过,大概是轻盈的、文静的、眼含微笑的?进去吧,这个崇尚资本的国家里有很多免费的场所,当然也包括这个“单位”。
从中门进,然后左右有厅,地下有宫,顶上有台。我移动盲目的脚步,看呗;看不懂英文里的门道,我只能看图示、实物以及各种可以直感的热闹了。我看出了地心引力的形象演示、人类最早对于天空的想象图景、西方神话里的各种星座、从地球上看月亮的不同形状变化、太空中已知的化学元素构成、人在地球月球火星冥王星以及我叫不出名字的星球上的体重……静态的、动态的、声光的、多维的。人来人往之中,青少年当然很多,老年人居然也不少。我觉得那些白发苍苍的人都活了那么久了,还把时间扔进这些云里雾里的事物里,真有意思。想一想,还真有意思!我也曾设想过自己老了,虽然绝不会把双腿插进广场舞的队列中,或是把双手叉进麻将桌的围城里,但至少是会牵个稚嫩的娃娃,到模拟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之中徜徉一番的;但我不能确定自己老的时候,是否会对生活的高端,那些已知和未知的事物再保持兴趣,像身边这些皮肤皱垂而眼闪“蔚蓝”的外国“老”一样。
这个天文台,其实是个科普馆。
天文台,就应该是个科普馆。
地宫很宽阔,天文演示到处都是。还有个全景电影场地。最近看获了奥斯卡大奖的《爱乐之城》,里面有男女主角在这个电影场地上“飞翔”的镜头;我一眼就回忆出来了。画面叠加回忆,恍恍惚惚的,很浪漫、很文艺、很唯美,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上去透个气。已是成色十足的晚上了,视平线下的洛杉矶灯火也是十足地辉煌。天空被夜色推得很遥远,但是很澄明,浩繁的星星在遥远而澄明的夜空,就像印在一个薄薄的气球上似的。我要孩子替我投个硬币,用望远镜俯瞰这个城市,街道、霓虹、车流一下子都被拉到眼前,但没有声音,是彩色的“默片”,而稍不留神就被镜头一下子晃到了旁边,再找已是移步换景了。我不知道孩子们生活了五年的大学校园在城市的哪一方,但我知道,就在我此刻热切的视野里。
我觉得望远镜是个好物件。我觉得遥望不仅是心愿,也是动力。我觉得所有的信仰其实都是遥望。
当天文台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的时候,我再一次向孩子们问道:它叫格里菲斯天文台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