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诗

（一首写长征的，一首写滁州的。）

长征短制（组诗）

                       曲曲折折的，翻山越岭的，穿过中国的

                                                                                         这条路，在不断走高

                   就像把一个坍塌的帐篷，渐渐地支起

                ——题记

 

一

面对宏大的事物，我往往失语

多年来我已经自觉于做一粒蚂蚁

生活在词语和概念的细节上

 

二

我再一次仰望，它投射在蓝天的身影

再说彩虹，我不能原谅浅薄

来遮掩视野的狭隘，和轻浮

 

三

我必须说到血。用血杀出的一条路

一定是信仰锤炼出的杰作

一定让敌我双方都为之浩叹

 

四

是由一腔热血的人、不断抛洒热血的人

和热血洒尽的人，完成的

 

五

曲曲折折的，翻山越岭的，穿过中国的

这条路，在不断走高

就像把一个坍塌的帐篷，渐渐地支起

 

六

这条热血铸造而被寒冷浇灌成形的路

越走越硬，也终将分解出无数栋梁

把一顶窝棚改造成一座大厦

 

七

血路浸泡的土壤，就像大地上

笔走龙蛇的大写意。血的浸染，力透纸背

红洇万里

 

八

我想知道的是，当血在土壤里

用最后的力气推醒尘埃

死一般的寂静听到了怎样的轰鸣

 

九

我还想知道，当血告诉土壤

不仅是粮食，从此还将长出自由的花

波动的泥土怎样带动大地一起震颤

 

十

我承认，我看到越走越少的事实

我也不能否认有一种递增

在历史的地平线上形成

 

十一

我甚至想到，作为战士

老班长为红小鬼吹笛的浪漫是成立的

但作为人，他们也可能有一个

走出苦地和困境后，装点江山的梦

 

十二

八十年后，他们以雕像的严峻

俯瞰人间。而我想告诉在上的英灵

有人还在继续奋斗

有人真的坠入噩梦

 

十三

我设想不了一场跨越时空的交谈

但我想得到，云霞上欣慰者的欣慰

陵园里愤懑者的愤懑

 

十四

我从惊蛰里听得到

那条血路从未对春风失去坚信

也抽出枝条，鞭打失魂落魄的背叛者

 

十五

我想到重走。一切形式大于内容的事物

注定有害；而与之相反的

建立在信仰上的行动，才能重振和提升

 

十六

我想到“务必”

每一种立志走入永恒的事物

一旦失去告诫，也将进入毁灭

 

十七

但谁愿看到倾斜的天空和坍塌的大地

谁愿让曾经的热血冷凝成栓塞

 

十八

面对宏大的事物，我往往失语

但不会失去在细枝末节上的追寻

我的心跳，也从来没有失去波段和频率

我只是在爱着

 

十九

像一滴有来历的血，爱着肌体

 

二十

如果一滴血对于一个宏大的事物

是有意义的

那么一个宏大的事物

也注定安放在一颗小小的心脏之中

滁州是心脏深处唯一的动词

 

我必须要把这块称作皖东的地盘升至半空

更接近太阳或月亮，更男人或女人一些

才能清晰说出它的美：你们看，我拥有

 

我必须要把自己放在更加卑微的经纬度里

更加用力，托举我的襁褓、母亲的微笑

才能在大格局中保持呼吸，并定位一生

 

我必须认定滁州是心脏深处唯一的动词

每舒张和收缩一次，都让生命像桃花水母

那样古老而年轻。但我必须要将它放回原址

 

因为省份和国家，完整之美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