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山水（组诗）

蒋林

 

 

老嘉山六蝶泉

 

 

把你最珍贵的家当放在我的面前

就是为了不说出真诚。把你的不俗山水

横陈在夕阳下面，就是为了

让我发出一声惊呼——我的天呐

我的祖国总是出人意料地隐藏着更多

 

我知道，你让落叶代替大地说话

让倒影和秋波反复向我愚钝的视野传达

就是为了渲染风情。我本是莽汉一条

也在蝶泉得到点化——仙女啊

我只比你们的沐浴，晚来了半辈子

 

我要像牛郎一样收藏好七彩裙裾

我要像路遇爱情一样，做诗歌的董永

 

 

在黄寨牧场看远山弹拨夕晖

 

 

我觉得应该有啪的一声，或是其它的

象声词，凌空绽开。黄寨牧场

足够大，能容下初冬，也能容下天籁

 

我看远山淡为线条，就像弦子绵软无力

我看夕阳一脸醉意，中午一定饮了不少

就知道，这尘世外的地界，神仙有情

 

我想假若有万匹骏马奔腾至此，也会

驻足平静下来，不是馋涎于肥水美草

而是四处张望神仙的踪迹

 

我看自己的衣服越来越空，越来越

有身轻如燕的感觉，就怕脱离了伙伴

随光而去。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悠然出世

 

 

非地质意义的女山

 

 

邻县的女山，就像我的邻县女友

我要是来看你，就一定要像我县的池河

用一条蜿蜒的水道搂你抱你吻你

要用恰好的水意，般配你炽烈的情欲

 

要像两个无缘嫁娶的小可怜儿

无视世俗，不顾生死，拼了命去爱

岩浆煮沸河水，灵魂化成雾气

要顺着水路入淮入湖入江入海，去私奔

 

让鱼替我们说情意，让蟹拦阻追捕

让山上的一枝一叶，为我们传颂神话

邻县的女山，我一再坚持将你比作女人

是因为我想说爱，可以长过地质年代

 

 

风雨轮渡

 

 

我扣紧了衣襟，是为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要在明光的边缘掉下淮河；不要在初冬

被微雨化解成为气雾，再被芦苇引渡

我不是来失去自我的。也不想因为轻盈

而升高的灵魂，眼睁睁看着失去你们

我说到了轻，是因为甲板和卡车这些重物

也会在水面摇晃；是因为一条吃水线

微微透露了淮河，它的深和它的沉

急于从此岸到彼岸的人和车啊

不要着急。来到了明光，就要相信

有光，会带我们走过一条明亮通道

我相信有一种熠熠生辉的生活，离此不远 

 

 

泊岗，一边落叶，一边升高

 

 

群众般的银杏叶，到大地上聚会

黄金的光芒举高了泊岗

 

船能依偎过来，光在万里高空

就能找到这个臂弯里的孩子

 

被淮河抱着，是一件美事

红萝卜和白萝卜都在土里笑了

 

笑得侉，是天经地义；笑得文雅

说明灵气正在一团团涌上岸

 

这些从水中生出的，与世界上

一切从水中生出的，都命相非凡

 

以树为体悟，一边抛洒黄金落叶

一边引领众生，从尘土上超越

 

 

明光原野上的明朝

 

 

人间气息从泥土中长出来。远眺

至明朝，也颠扑不破这个真理

我们踩在松软的田地里，想着道理

是足够硬的。帝王临走的时候

他留下的每句话，都有淮河的味道

如今，我们知道了这个味道叫侉

 

这个地界上，所有的汉子一张口

我就仿佛听到帝王，他的过人之处

以及他的平凡、庸常和不堪——

我总是这样出神到神圣的另一面

于杂树丛里，看到遥远的乔木

从乱石滩上，看到宫殿、命运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