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湖还在,诗社散了
花园湖在定远二中西侧。定远县城有城墙时,花园湖其实是护城河;城墙里面,这地方一直在演变,叫做西大寺、西关小学、定远师范、定远中学高中部、定远二中!城墙早就虚拟了,如今是一条路,横在湖水和学校之间。
说的是中学里以花园湖命名的诗社。
那是在一九八六年。是文学能点燃血液的年代;是作家诗人的头衔能赢得美女芳心的年代;是一群内心狂热的青年围坐在烛光下犯傻的年代。当然,如果换个说法,也可以叫做理想主义的年代。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中学教师中的文学爱好者很容易向他的弟子发出激情召唤,而文学和诗歌也总能在青年学生中找到气味相投的物质载体;于是,在一个课外活动时间,这些人在校园一角静悄悄地结了党,有些羞涩,有些神秘,也有些崇高的意味;取名花园湖诗社,多少有点受了“湖畔”二字的诱惑。
那时,高考并不像现今这样疯狂,学生还是有玩头的。
我不记得当时确切的人数了,教师仅我一人,高初中学生加在一起,总有二三十号的。这些小家伙每周末聚集一次,听我扯诗,也念诵从各处搜来的有名或无名的诗篇。孩儿们小脸往往是涨红着,声音往往是失控着,手势多少带点模仿的痕迹,一派清纯!带了队伍,自己不免要多用些功,写的勤奋,干的积极。干什么呢?干的是修改、刻字和油印的活计。一期诗萃编印下来,很累;也很自得。杨义清、施发琛、王立红、张春梅……这些名字因为镶嵌在诗歌的题目之下而显得熠熠生辉,不管是油印的还是铅印的。那时,《滁州报》《安徽青年报》《青春》《萌芽》等报刊,都收到过经我手外寄的《花园湖诗萃》;近处的嘉山县女山湖诗社、远处的黑龙江大兴安岭诗社,都与我们的这个校园小团体保持过密切联系;县里的老作者来讲课了,一半是培养新人,一半是顺便吹嘘一下自己的成就,讨一点被人仰慕的虚荣;市文联的郭瑞年老师和袁戈风老师也来过,那是我和学生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诗人,可让人激动呢!
诗社中的高中生写的要比初中生“像”一点;但初中生被报刊选发的稿子却占多。这是为什么呢?高中生重于炫技,却是编辑眼里的雕虫小技;初中生简单明了,往往更容易突显诗意。高中生喜欢写人生、生活、世界、社会这样的大话;初中生写的多是具体事物,小鼻子小眼。高中生的诗稿,往往很难修改;初中生的,三十行可以大刀阔斧砍成三行,却也十分精彩!
一晃两年了。很大程度上源于冲动和宣泄的诗社,也到了“再而衰,三而竭”的境地。自生自灭,似乎是中国民间社团普遍的命运。羞答答的玫瑰,羞答答地谢;花园湖还在,诗社散了。
我以为这是一场青春期之梦,做了,也过了。谁想,若干年后,新修的《定远县志》,在“文学创作”这个部分,居然记载了“定远二中的花园湖诗社”,就这么几个字,让我感到很爽;其效大约如同有人在清晨,对未醒的我说:你那个梦,真美。
最近有人在筹建中国八十年代诗歌纪念馆。据筹建者告知,我亲手编印的那几期粗糙的油印诗刊,已然成为他们的展品了。嗯,不丑。
校园西侧的花园湖在前几年被改造成县城公园,定远二中这边的诵读声一如既往。我觉得,这诵读之声多了几分功利,少了几分闲情;有利无利只有天晓得了。
湖畔这两个字,也许对我的一生都有影响。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