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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语言最动情的地方,抚摩它

(2007-09-05 22:46:01)
标签:

文学/原创

分类: 灰色评论
 找到语言最动情的地方,抚摩它
                                                            蒋林
 
   
    不管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韩东的“诗到语言为止”的尖锐指出也好,还是最近有人经过历练再升台阶提出“把诗歌从诗歌的语言中解放出来”的拨乱反正也好——诗歌与语言的纠缠是一对今生的苦命夫妻、前世的爱恨冤家。
    就是说,写诗避不开语言的话题;写诗不得不谈语言;写诗不谈语言就是背着朋友约会他的老婆!
    说一说诗歌语言。(限于见识,我所例举的样品仅来自于今年的《诗刊》和我的博客链接的博友,孤陋寡闻,先自我曝光。)
    一首诗,为什么叫人击节叫好、拍案叫绝?肯定有其它的因素,但是最主要的是语言呈现给你的妙处,已经叫你“不可言了”,只好用动作表达阅读的快感。这是写作的胜利。语言在诗歌里既是一种肉质,也是一种精神;文字横陈,美相环生。
    先参观一些诗歌模特的款款展示再说。
    一个熟睡的老人
    就像一座空荡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
    它的内部
    黑暗,肃穆,荒凉,蛛网密布
    ——谷禾《一个熟睡的老人》(《诗刊》2007年1月号下)
    一个成功的比喻。当老人与空房子成为本体和喻体的一刹那,这首诗几乎就同时完成了。人生的全部况味由诗人带领我们的想象力和阅历,通过这个精彩的比喻来进行填充,自然而然。这里,诗人对老人和空房子的语言对接是要害之处。
    没有人能把诗歌还原为
    白纸,把字还原为
    精,血,泪和乳汁
    ……
    没有人能把灰烬还原为火焰,把火焰
    还原为森林,把斧头还原为铁
    把铁还原为石头
    ……
    没有人能把秋风中颤动的坟墓
    还原为春光里劳作的父亲和母亲
    把父亲还原为咳嗽
    把母亲还原为炊烟
    没有人能把我
    还原为露珠,大地最小
    最干净的孩子
    ——白连春《没有人能把我还原为露珠》(《诗刊》2007年2月号下)
    还原,构成了这首诗的关键词。从不可能还原的事物形态入手,陈列每种事物的还原愿望,入情入理,动人心弦。如果没有还原一词的原始词义和引申词义,这首诗的结构就不能实现。而正是因为还原的不可能,诗歌获得了阅读思考和共振的可能。
    那时的春天稠密,难以搅动,野油菜花
    翻山越岭。蜜蜂嗡嗡的甜,挂在明亮的视觉里
    一十三省孤独的小水电站,都在发电。而她
    依然没来。你抱着村部黑色的摇把电话
    嘴唇发紫,簌簌发抖。你现在的样子
    比五十年代要瘦削得多了。仍旧是蓝卡基布
      中山装
    梳分头,浓眉上落着粉笔灰
    要在日落前为病中的女孩补上最后一课。
    你夹着纸伞,穿过春末寂静的田埂,作为
    一个逝去多年的人,你身子很轻,泥泞不会溅
      上裤脚
    ——陈先发《最后一课》(《诗刊》2007年2月号上)
    诗中的妙语连珠。翻山越岭的不是老师,是野油菜花!嗡嗡、甜、视觉——刹那间通感。一十三省,这是哪里的谣曲啊!最后一句:泥泞不会溅上一个逝去多年的人的裤脚;当然不会!而且因为这一句的出人意表,整首诗被全部救活。这都是在一种情绪下的语言产物——怀念。语言在这里被诗人用活泛了。
    先举例到这。你看到,诗歌留给你的是语言的印象,是词与词之间超乎寻常的勾搭,而产生的意外效果。机智的词性别用、扩张的词语含义、字面的联想与暗示、想象的分岔与错位、紧扣或游离字根本义、些许的俏皮与意外等等,让你最终懂得,语言不仅仅是我们符合生活规范的语言,更是激发艺术思维、带来审美体验的语言。“原来话也可以这么说”。
    再看看这些诗句——
    如果我得到了原谅  我是幸福的
    如果我得不到原谅  我就补过
    从小事做起  从现在做起(一句口号化在诗里,贴切,会心。)
    一点一滴清洗自己
    直到土地接纳了我的身体
    而天空舒展开星座  接纳我的灵魂(灵肉是这样分开的啊!因忏悔而坦荡,辉煌。)
    ——大解《忏悔录》
    她倒退了一步  但很快
    就稳住了身子  继续前行
    风不能阻止她  风只能吹在她身上(废话一句,但是仔细一看,这是废话吗?)
    吹吧  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
    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点穴了!)
    ……
    北风再次经过她时
    容忍了她的衰老  也允许她
    在人群中消失(容忍、允许,北风被拟人了,意味深长。)
    ——大解《她倒退了一步》
    树影渐渐移到溪边
    细碎的叶子映入水中(实话实说。)
    就像哄不散的鱼群(绝妙的比喻。映在水中的树叶子——小鱼儿。)
    ——大解《清风》
    渔翁走到岸边  向我招手
    他说了一句什么  我没有听清
    由于年代太远  他走到今天
    需要三千多双鞋和五十多个身体(诗歌有时忌讳数字;但是数字有时拯救诗歌;由此可见。)
    期间变环无数次命运
    ——大解《闲云》
    从平安大街到晚霞之间
    至少有一千多里  但他自信可以走过去(伏笔了,注意。)
    这个倔强的家伙  吹着口哨(似乎是闲笔。)
    肯定是卸下了一生的包袱  多么轻啊(你听听:多么轻啊。)
    看他踩在雪地上  都不留下脚印(谁能踏雪无痕?隐士啊!隐士之“隐”,身心皆隐;时空穿梭,闲庭信步。)
    ——大解《隐士》
    以上选自《诗刊》2007年4月号上,大解组诗《恍惚看见》。为了解读的方便,我就在诗句中括号点评一二,以求质感。娇好的诗歌语言不仅仅是我们过去习惯认识的警句、格言之类的,它可以是一个单字、一个单词,也可以是一两句、一两节,甚至整篇、整组。这完全取决于诗人对语言的把握程度。我们说谁的语言好,这里面自然包含对语言天才的推崇,也从阅读和评论的层面,对语言和诗歌的致命关系给予重要肯定。大解说到:汉语诗歌从《诗经》开始,一直在沿用书面语言。这样做的结果是,我们的语言和言说一直处于分离的状态,没有达到统一。尤其是汉字的高度浓缩性质,其单字的意义含量极大,由这样具有高度浓缩性的书面语言所构成的诗歌,在体式上越来越收缩。……到了当代,口语在诗中的普遍运用,才从真正意义上使书写和言说达到了统一。大解诗人对汉语的自觉意识,促使他能够徜徉于汉语言的每一道缝隙,找到语词结合部的最有力连接点,为当代诗歌做实质性的探索和贡献。我同意大解的见解,并认同他的诗歌实践。我认为,大解是当代诗人中少见的具有语言通灵能力的,他的诗歌整体语言氛围非常飘忽,好象每一句都很妙,但是抽出来看又妙得不够味道;而一旦放回到诗篇中就又熠熠生辉,水银似的!
    语言的秘密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只满足有心人的潜心追寻,却不向愚笨者和懒惰者透露一点风声。因此诗人在写作的内外必须对语言始终保持敬畏,甚至虔诚,才能洞悉貌似平常实则深厚的语言真相。
    且看这些闪着奇幻光泽的诗句:
    她走小跑快跑不停地跑(递进的动作,加速的语感。)
    她袖里藏针 抛夫别子 为最高的山峰勒紧腰带(前面的跑有了向度:勒紧即围绕;然而,山峰是什么?是腰带上颤巍巍的山峰!)

    ……

    如果潮水的脖子再伸长 我就告诉它(潮水有脖子吗?那么山峰下有腰带吗?隐喻。)
    ……

    如果肿胀的水暴露了惊慌(词语的张力。直指诗歌的隐秘处。)
    这月牙般透亮的歌声就会绕着山梁来回唱(月牙之“牙”耐人寻味。)
    留不住也赶不走
   

    ——夭夭《炼巫术》(这首诗写到了生命深处的渴望与失落、纠缠与无奈,语言奔放而收敛。好!)

    暴雨垂落。

    重庆,已经崩溃。(举重若轻,语言四两能拨千斤。)

    ——金铃子《倾盆而下》(金铃子的诗歌篇幅较长,总有一些金豆豆散落其中。我的眼界小,只能看到这些小的闪光的点,已经很享受了!)

    像一个好朋友那样握手(平淡。)
    而我们握手的方式是一种潇洒的击掌(还是平淡。)
    是两块骨头轻轻地碰撞(起伏了。)
    如果大地上正好有我们共同的朋友经过
    一定会听到我们击掌的声音仿如酒杯相碰
(出彩!先抑后扬,以传神的比喻实现最后的升华。)

    ——华铮《如果》

    这个时候我还走在他寄来的话语里(“走”在“话语”里?是的,边走边想着他的话语。)
    我是文字的羊 咀嚼想象(来了。我、文字、羊、咀嚼、想象,通过组合,构造了一片思恋的天空。打破板结的语言模式,找到新鲜。)

    ——晓雾《想起他就心疼》

    还有:

    ——手执火把的人头上长着烟

        那火焰仿佛他的另一张

        面孔。

    ——故居的石阶知道我的鞋码

        不知道我出门后的走向

    ——夏天到来时,这些田埂

        把广大的绿色一片片切碎

        再合围起来据为己有

    ——希望这颗只是醉倒在地的树

        能被叫醒,重新站起来

        回到原来的位置

    ……

    ——叶世斌诗集《在途中》

    这样的语言在诗集中比比皆是,诗人的才华在自己的天地里充分裸露。在这里,我们只谈论语言问题,不涉及作为艺术作品的其他方面。从对语言的拆解和重构能力上看,叶世斌的诗歌已经摸到了缪斯的裙脚。(我对叶先生诗歌的整体评价是:挥霍才华。)手里的火把既像长在头上的烟,又像人的另一张脸;石阶貌似沉默不语实则心中有数;田埂居然是为了割据绿色而建筑的;倒在路上的树在诗人悲悯的眼睛里不是死了而是醉了……凡此种种,诗人总是把话说得不同凡响。为什么能够并且需要把话说得不同凡响呢?我们写作诗歌就是通过对语言的结构和解构,来表达我们与众不同的生存感受;其中,语言有时是自觉的呈现,有时是“妙手偶得之”——偶得还是常得,这取决于诗人诸多素养中之语言修养的深度和广度。

    诗歌语言既容纳了汉语语法的全部奥妙,也动态地结合了当下生活对语言的创造性丰富;有继承,有创新。印象中依稀记得有一位诗人曾说过,我在写作时感觉不是我在书写,而是白纸引领着我的笔在把其中隐藏的汉字描绘出来。这是诗人对语言袭击状态的另类描述,其实是从一个独特的视角指出语言之于诗歌的神秘性和充要性。诗歌语言的前卫姿态,给姊妹艺术拓展了极大的发展空间,我们看到,小说、散文、评论、戏剧、政论、新闻等诸多文字门类,充分汲取诗歌语言探寻和猎取到的养分,为我所用。这当然是令人欣喜的事情!
    所以,我们写作诗歌的人是语言最中意的情人;我们与语言调情做爱,享受皮麻骨酥的艺术快感;我们与语言,是“将泥人儿摔破,/着水儿重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情人一样的语言,拒绝粗暴(比如时下的许多网络语言)而委身温柔,就像真正的一对那样嬉戏皮闹;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探索语言的快感带和敏感区;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然后找到语言最动情的地方,抚摩它,一起浪向艺术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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