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与沉沦的较量

　　禁毒题材的文学作品不在少数，但聂昱冰的长篇小说《携来阳光  伴你回归》却具有开创性。她通过这部长篇小说，揭示了反毒品事业中社会综合化戒毒工程的重要性，这在禁毒题材中别具一格。在小说中，她写了江家两代人遭遇毒品危害，父亲江奇是颇有成就的企业家，因聚众吸毒而被警方带走强制戒毒。女儿江月琴挑起了家庭和生意上的重担。在父亲戒毒过程中，她对禁毒支队长陆海川、社工许清等抱有很大的成见。但当弟弟江月文、妹妹江月璇接连成为吸毒者后，看到警察、社会工作者为帮助吸毒者和他们的家庭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忍受着误解，耐心细致，用心换取吸毒者本人和家庭的理解，她被深深感动了，并决定让企业成为接受戒毒人员就业的基地，社会救助体系在她的努力下得到了进一步完善。作者的着眼点没有落在警察与贩吸毒人员之间的矛盾关系上，而是重点描写社区工作警民联手，在外怎样构建反毒品的社会机制，在内怎样作用于吸毒人员的内心世界，从根本上拯救吸毒人员。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救赎心灵的力作。

　　吸毒人员与帮助他们戒毒的警察、社工和医务工作者之间的对立关系是这部小说的主要矛盾冲突。毒品是靠摧毁人的心灵和意志来控制人的，所以从深层次看，陆海川、蓝枫、许清等任何从事反毒品工作的人都在拯救人心，但在吸毒人员看来，正是这些人是自己的敌人，因为他们在阻止自己寻找欲望的快感。即便江月琴这位没有沾染毒品的人，也曾一度存在对拯救者的误解。而后来走上毒品邪路的药学博士汪浩清对吸毒人员的认识则代表了大多数人对他们的看法：“一个正常人没有那么容易染上毒瘾，染上毒瘾的人，也不会有所谓的痛悔。这只是你们这些人一相情愿的想法。”但警察和社工们却从专业角度否定了这种偏见，他们深知，“每个毒贩子都是一滴水，每当出现一滴水，留给禁毒警官的工作就是一片汪洋”。因此他们以高度的职业责任感编织着救赎之网，“让每一个人都远离毒品，让刚刚开始吸毒的人戒掉毒品，让已经成瘾的人，能够从这张网里获取足够的勇气和力量，一辈子同毒品作战”。

　　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毒品问题死灰复燃，成为社会的一个阴暗面。怎样通过小说的方式反映涉毒人员的内心世界，这似乎是一个难题。因为涉毒人员是一个隐蔽的人群，而他们扭曲的心灵世界更少有人理解。作者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她的叙事中对吸毒人员心理的把握极为贴切。江奇从抵触到醒悟，吴启生、江月璇从消极低落到渐渐回到阳光下，他们的心灵世界都经历了生死两重天。在序言中作者说曾亲自访问了很多涉毒人员，这种曾经陌生的生活经验让作者找到了切入人物精神隧道的入口。一方面，对小说中的每一个吸毒人员的形象，作者都要为其创设一个多纬度的情境，包括其本人的行为、警察的反应、家庭的反馈、社工的态度，使这些形象得到立体呈现，并成为解剖涉毒人员灵魂的活标本。另一方面，作者对禁毒工作的创新性给予了概括性总结，诸如开通短信平台与戒毒人员交流等，从另一个侧面写出涉毒人员隐蔽的心理状态。这是作者访问来的生活细节的体现，同时，也是作者严谨的叙事风格的体现。哈金说，一个作家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现实生活中千丝万缕的细节编制成故事。聂昱冰或明或暗铺设的点、线，构成了这部错综复杂的反毒品故事。

　　聂昱冰是极为擅长处理作品中人物与社会关系的作家，她善于通过人对环境的适应或者改变写出人的奋斗精神。与她的《白骨精养成记》《画商》等作品相比，《携来阳光  伴你回归》重在写出了人对自我的拯救、改变和超越。事实上，当人面对现实时，只有两种态度，要么适应现实，要么反抗现实。而对人本身来讲，适应现实是对自我的改变，而反抗现实则是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实。文学就要在顺应与反抗中获得力量。

　　这部作品的教育意义不言而喻，一方面，它让我们认识到毒品的危害；另一方面让我们看到了禁毒警官、社区和医务禁毒工作者们甘于奉献、勇于牺牲、不怕困难的敬业精神。这些人物形象让我们感受到了向上的、向善的、向爱的力量，这正显示了生活碎片经过作者文学整合后的张力。谢有顺说：“小说所分享的，正是文化和历史中感性、隐蔽的部分，它存在于生命舒展的过程之中，可谓是历史的潜流，是历史这一洪流下面的泥沙和碎石——洪流是浩荡的，但洪流过后，它所留下的泥沙和碎石，才是洪流存在的真实证据。”正是通过文学，在面对生命的沉沦时，我们拥有了救赎心灵的力量。

　　(《携来阳光  伴你回归》，聂昱冰著，凤凰出版社出版)

　　(桫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