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2010-02-28 17: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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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突然下起雪来,雪花又密又急,是这个冬天下的最大的一场雪。不大功夫,远近的楼宇、地面就都变成了白色——和我身上的孝衣的颜色几乎完全一样。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是专门为了给爷爷送行吗?
从得到消息,我就一直在哭,可是当我走上灵堂,看到爷爷的照片的那一刹那,我却突然平静了。
看着照片上,爷爷的眼睛和神情,我真的感觉到,爷爷其实没有走,他就在我身边,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的病好了,他又完全恢复成过去的样子了。那花白的却永远都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头发,那永远都明亮的眼睛,那线条分外清晰的五官,那冬天中山装上永远都扣好的领勾,那夏天永远都挽得很平整的衬衫袖。
我有记忆的时候,爷爷五十来岁,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英俊的老人。
每一次跪倒向来吊唁的人谢礼,(按照习俗,当吊唁的人向着遗像鞠完躬之后,子侄要向来宾鞠躬还礼,孙辈要磕头还礼。)我都中规中矩,因为爷爷从小就对我说,讲究礼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既然要讲究礼仪,就一定要把礼仪做到位,否则,不如不做。
每一次在灵前上香,我都动作从容不迫,因为爷爷对我说,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心里有多么急,心情多么恶劣,都要从容、有序,稳重、端庄。
每一次哭,耳边都会响起爷爷的话:
“女孩子不管是哭是笑还是发脾气,都不能失态,失态是最要不得的。”
记得爷爷给我做过的每一餐饭,记得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无数个清晨,他做好早饭才叫我起床,记得无数个夜晚,我正在做功课的时候,他掀开门帘进来跟我说上一句话,问我做完了没有,问我还差多少做完,问我冷不冷、饿不饿、热不热,用不用把窗子打开或关上,然后就又静悄悄的离开。记得他在病得最重的时候,能认出的唯一的人,就是我。
他说人生就是先苦后甜。他说做一切事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说人得心里有数,把一切都记在心里,然后再把它们都转变成前行的动力。
本来,我已经整理好了我所有的出版书,每一本都拿了一册,一共九册准备全都烧了,让爷爷带着它们去天国的。我的书出版的时候,他已经病了,没有看到。可是现在我却不想烧了,因为爷爷没有走,他只是病好了,他现在什么都可以看到了。
爷爷病好了,搬去了天堂,天堂里一定也有一处平房的小院,就是我们旧时家里的模样。他在那里看着我,我的每一点成就,每一次哀伤和喜乐,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像过去那样,说我,教我,训我,夸我。
“爷爷,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一直在哭,不过我的心思却很清明,就像你曾经要求我的那样,我知道,你病好了,又可以陪着我、管着我了,我会一直按你对我的要求去做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