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以西的西溪》--（一）

二十多年前，常到我家吴山路旧居来舀水的文娟是杭州城西的蒋村乡人。她通常是上午八九点钟踏着一辆很旧的28英寸“钱江”牌脚踏车驮着从小北门外水果行里兑来的时令水果靠在我家门前的行道树下，卸下货架上的竹篰，把刚兑来的水果进行一番修饰、扮装，然后在我家舀了自来水和开水，锁好车，挑了担就去闹市区的旅馆、饭店门口叫卖了。

那一年，是被同龄的文娟一遍又一遍地盛情相邀才去蒋村深潭口看了一场盛况空前的端午龙舟胜会，才晓得近在咫尺的西湖以西还有一片未被市声喧嚣干扰的世外桃源--西溪湿地。

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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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便把西溪湿地当做自己的世外桃源了，累了，烦了，开心了都会去那儿散心、晒太阳、赏天、赏水、尝鱼鲜。

虽然，西溪胜景和传统的民俗风情早已名声在外，或许是那儿的名胜古迹已荡然无存，或许是地处西郊较冷僻、交通不便的缘故？去那儿的游客居然很少。

图--3：小划子等舟楫是蒋村乡原住民的必不可少的交通、运输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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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次数多了，人熟了，路也熟了。

观看传承千年的端午龙舟胜会，那一定要选择在蒋村深潭口的大香樟树下才是最佳观赏点。

平时，我往往是骑车到蒋村西面的周家村，再从水渚间的羊肠小道绕过好几个自然村，直至小道的尽头便是邵家溇。事先接到我电话告知的邵有水兄早早地就在门口迎候了。

我们的寒暄是在小船上进行的，晃过几个湾，船就进入了芦苇荡的深处，身临其境是一片尚未被现代文明开发的处女地，情不自禁地会让人顿时止语。

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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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在百年老柿树的虬枝上“喳、喳、喳”地跺着脚丫迎客，溪边的野杨树扬起纤细的手臂和我招呼，初秋的芦苇手牵着手摇摆着蓬松的银发围观，此情此景让我忘掉了刚刚才从车水马龙的闹市中挣脱的烦躁，却已神仙般悠然地荡漾在蓝天碧水之间了。

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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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让有水兄把我送到芦苇荡中稍大的水渚上岸，随意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拍风景。等到有水兄再来接我回家时，就可以享受一顿以鱼虾为主料的美餐了。

图--6：蒋村邵家溇邵有水家楼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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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村是西溪的俗称，原住民除了蒋姓外，还有章、王、邵、沈、姚、周等姓氏，分布在方圆几十里的湿地的水渚上的自然村落，村与村之间有的筑起了羊肠小道，有的必须要靠舟楫才能到达。村民们沿袭祖先的习俗，因地制宜以得天独厚的水资源养殖鱼虾和采摘果蔬为生。湿地水多、地少，人多、闲多，进城挑担行贩也成了村民的副业之一。自古以来杭城街头闹市、湖滨公园等处从事流动的瓜果小贩大多也是城西蒋村乡的村民，假如让他们讲讲在街头做行贩的生意经和江湖诀说不定也可以满满地挑一担的？

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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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村乡里的民俗风情很浓郁，世世代代伴着水、倚着水、枕着水繁衍生息的村民祭祀了天地后崇信的就是龙王。每逢正月的吉日良辰，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就会按惯例抬着世代传下来的龙首供在龙王庙里祭祀，然后迎请龙王，再由老年人组成的舞龙队挨家挨户地赐福、赐吉祥。所受的红包礼金也是可以作为村里老年协会的活动经费了。

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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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隆重的是端午佳节的龙舟胜会，村民们早在数月前就邀请好的城里、四乡的亲朋好友陆续到齐了，平时较冷落的村道穿梭着笑容可掬的人群，老屋梁上燕巢里的雏燕也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撑开了金色的喙“叽、叽、叽”地来凑热闹。

来的宾客越多，主人家就越觉得体面。客人们享用了美味佳肴后就到深潭口去观赏龙舟胜会。

图--9--10：1987年5月31日端午节，文娟领我第一次在蒋村深潭口观看龙舟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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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空巷，河岸被挤得水泄不通，宽阔的河面成了一个大舞台。正午时分，四面八方的河道港汊“顷锵、顷锵”的锣鼓声由远而近，随而一条条装扮简约精悍的龙舟欢跃而出汇聚到深潭口，犹如一个个身着战袍待命而发的战将。

图--11：2002年端午蒋村龙舟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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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声震天的礼炮响后，绿荫深处一艘满身披挂着幡、幔顶有华盖装扮得特别精致的龙舟在几艘插满彩色牙旗的“半天装”龙舟护卫下和着锣鼓声稳稳地驶入深潭口，划船的大多是银发老翁，犹如宝刀未老的统军元帅前来巡视出征的阵容。“满天装”的元帅刚退出场，岸边的“赤膊”龙舟就像离弦的箭驶向河心，龙舟胜会的高潮迭起。

图--12：宝刀未老的老年龙舟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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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村的龙舟胜会不是比谁的速度的快，比的是阵容、阵势和招式。每条船约有舵手、鼓手和划手十余人，都是各村派来的青壮年。划手跟着鼓声的节奏齐心协力地划拨船桨，随着船尾艄的舵手一蹲一起将龙舟在起伏的波浪中仰俯，俯时龙首吸水，仰时龙嘴吐水，哪条船起伏的幅度大，节奏齐又快，掀起的浪花高，出彩的不单是后生晚辈，还是整个村某个族姓的父老乡亲荣誉和威望。谁愿意被别村的龙舟掀起的浪头翻船呢？端午的深潭口又像是一个大擂台。

图--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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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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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整装待发的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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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2003年6月4日癸未端午为蒋村周家村老年龙舟队队员留影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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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17日乙未七月初四杭城闻澜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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