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曾经发生过由陆兆鹏领导的、以黑娃为领头的农协运动,在戏台子上批斗鹿子霖、田福贤等一批地富反坏分子,并将富家田地分给了穷人。后来农协遭到国民党镇压,田福贤为首的一帮人又将农协分子五花大绑揪上戏台进行报复,被瓜分的土地房产又物归原主了。白嘉轩面色凝重,“戏楼这下变成烙锅盔的鏊子嘞!”他说的“鏊子”便是从村里的圣人-朱先生那里学来的。
鏊子是一种圆形扁平厚铁板样的炊具,支起来后下面烧炭火,上面便可烙饼和摊煎饼。烙的一面变焦黄后,再翻另一面接着烙。朱先生把国共两党之争称之为“翻鏊子”,确实是独到而形象。
陈忠实笔下的朱先生是一位智者,他站在局外观看白鹿原发生的农协运动以及国民党的反攻倒算。他把两党之争形象地比作关中农民鏊子烙饼那样,此时你在上,彼时我在上,翻来覆去的,不好说谁是谁非,但是白鹿原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鏊子”说不带任何政治倾向,以一种局外人身份来看待历史的风云变幻是睿智者的人生态度。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鏊子”说隐晦的带出了一批不痛不痒的人群,一批被忽视的不是角色的角色,他们并非是历史颠转中最大的获利者。任何时代,阶级再怎么划分,总有这么一个阶层,任凭世间雷鸣电闪,他们对世事不参与也不评论,只埋头忙乎自己的生计。不到活不下去了,他们是不会轻易跟着你革命的。记得76年,当时我还在农村插队。某天周围林场的喇叭放着哀乐,竖起耳朵才知道是伟人去世了。我赶紧离开农田里要往村里走,带着眼泪去缅怀伟人。可田里的农民却无动于衷,我心中犯急:你们对主席怎么这么没有感情!?见我面露不满,一位上年纪的大叔一边忙着锹铲开洼口放水一边念着,国民党在的时候我种田,现在我还是种田。大叔话里的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我还能说什么?这话要放在城里放出去,大叔怕是没命了!
中国的电影电视上市之前都需走官方机构严格的审核程序,“鏊子“说能被允许出现在作品中是非常罕见的,这无疑是社会民主开放的一大进步。伟人曾经说过,要待别人的意见,要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允许别人发表对社会的理解和见解非但不会阻碍社会的进展,相反它更能显示出当政者的胸怀和气魄。
一个“鏊子”说看出了社会变幻的历史必然,也看出了现代社会正在向着更加光明的方向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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