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看书看本家 

（一）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牙疼一直伴随我的成长，困扰我的生活，磨炼我的意志。大约在我35岁时，我因牙疼彻夜难眠，骑自行车，到一个村医务室，请镇里的最有名的赤脚医生拔了第一颗牙。后来听说治牙神经，可以解决牙疼问题，于是每遇牙疼，我便到镇上的民营口腔诊所治死牙神经。大约在我45岁时，我的牙齿因牙周发炎，不但疼痛，还一颗颗开始晃动，每年都要掉一到两颗。大约在我50岁时，我的门牙掉了两颗，有损个人形象。因为父母装过满口假牙，熟门熟路，我就在所住的小区找牙医第一次装了假牙。到目前为止，我换装过6次假牙。今年初，我又掉了一颗牙，剩余的7颗真牙也都“地动山摇”，受一点凉，不但疼痛，吃菜吃肉都受罪。

每每谈到牙的问题，我有苦说不出。朋友劝我不要舍不得花钱，现在可以种植牙，与真牙一样用。确实，我在手机上、电视上、报纸上看到不少这样的广告，但给我装假牙的医生说，我的牙床不坚固，不一定能种植牙。我从小就讳疾忌医，加之三年多的疫情，除了给父母看病和分管工作需要，基本不跨进医院的门。但是牙的问题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我脑筋一个急转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为何不去找二小姐？我们互加微信好友五六年了，她还在我的“孔门朋友遍天下”群里，就是从没有聊过天。她是苏北人民医院口腔科的专家，又是姓孔的本家，同是江苏省作家协会的作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给她的微信留言了，她要我次日上午就去。

苏北医院的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我将自行车停在西门外。进了院门，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在导医台问了导医，才知道口腔科在四楼。我戴着口罩乘坐电梯上了四楼，看到了指示牌、公示牌，门口候诊的人很多。我犹豫了一下，跨进门诊室。门诊室像一个车间，十多张诊椅上躺着看牙的人，全副医装的先生手持工具在聚精会神地治疗。我很快认出了戴着眼镜忙碌着的孔锐，因为我在朋友圈里和媒体上看过她的照片。我站在隔栏外，碰到了她锐利的目光，看着她麻利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你找谁？我说，找你看牙。她说，我又不认识你。我说，我是孔令军。确实，我们从未见过面，也难怪。

孔锐让我躺下，我拿下假牙，张开嘴。她看过之后说，你的牙没用了，是典型的牙周炎，要分四次全部拔掉，今天就开始拔。她还问我的父母牙齿怎么样？我说父母都不在了，以前也与我一样，牙掉光后装的假牙。她认为这就不奇怪了，于是让助手给我打麻药，拔了右下侧的一颗晃动的牙，只用了约一分钟，虽然有一点疼。过了一个星期，她亲自动手给我拔了左下侧的两颗牙，一点也不疼，过半小时就回家了。又过了一周，她的助手方医生给我拔了右上侧的两颗病牙。最后两颗牙，给我留下了痛心疾首的记忆，它们让我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喝开水都疼痛，我只好忍着。第二天，两颗牙在方医生的铁钳下，还是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到一楼缴了费用，相约三个月后再来装满口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