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书
(2010-07-23 20:47:55)| 标签: 寄远终期镂金错彩修短随化傅山杂谈 | 
MF on field最后一天,下午坐在会议室没有事情,插了网线四处逛逛。
看到豆瓣上明天在一间茶馆有个活动,青田石的篆字刻章。复兴中路某条弄堂里,叫东篱,倒有点洛阳城里绿竹巷的味道,主人经常组织些有趣的活动,盐灯,版画,总之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是了。
决定明日去一探究竟。
给这枚章想了个名字,叫远书。
鱼飞向北海,可以寄远书。不惜寄远书,故人今在无。
原来贾岛还可以写出这么……王维的句子来的。向死而生的惆怅加上温暖的想念,融融又清淡。都怪小学课本,文学大师贾先生的面目就被定格在文字学老学究无趣的推啊敲上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万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庄先生总喜欢随意放出些美好的故事来,轻飘飘的一句,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野马也,尘埃也,对于他来说都是身外旁观的东西,他冷静清淡潇洒又孤独。只是到了后来的诗人这里,潇洒而孤独的鱼终于被寄托了思,于是寄远书。
这一首诗,有这两句就够了,前面四句,倒是有唐人的饶舌风加十九首的村姑相:始知相结密,不及相结疏。 疏别恨应少,密离恨难祛。
并不是不好,只是和这两句搭在一起,出水芙蓉拼盘了镂金错彩,反而不美。
鱼飞九万里,可以寄千年的远书,信纸已经淡了,笔力还是当年的样子。好像傅山写在难老泉亭中的“难老”二字。
直到今天我才后知后觉那两个字是傅山写的。晋祠有很多很多的墨迹,圣母殿几乎被各类匾额镶了一遍,可是那时候就是觉得,难老二字写的最好。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皇帝大臣的墨宝中间,那两个不恭不媚甚至有点不羁的字让人隐约觉得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永锡难老这样悲凉的祝福。
找找那年写这四个字的句子:
通篇看下来却很有些修禊日的感觉.特别是这句,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群丑。总是让我想到永和九年的春天,王羲之从流过身边的溪水中捞起酒杯,片片桃花瓣顺水而下.只是鲁国的国民仰着头,高唱着永锡难老,而王羲之却默默的低吟, 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对于我们这些习惯了用科学和道理来解释一切的人来说,终期于尽无论如何要比永锡难老顺眼的多.一个人,看到结束,看到那些寿比南山之类的祝辞中的荒谬而对它们淡然一笑是勇气,毕竟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的欲念.但是一个人,享受这些虚空中的绝望,真心的接受难老难老,不厌其烦的听着一次一次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却是一种智慧.
 
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一样的想法,可见年岁的增长并不伴随敏锐和洞察,然而倒是活的更舒服。可以算虚度,倒不能算是痴长。可以确定的,是远了各种原先相结甚密的东西。远书是什么呢,一张货银两讫的发票罢了。
以前也有流行的活动,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的自己写一封信。在不多的人生当中留空这其中的几分之一去写一封信,自然可以算是远书了。只是时间,空间都不在今日的把握之内,连一封也未必能够留得住。远书,大概是和飞向南冥的鱼一样,始终只存在幻想里的。
在这个美好的梦之后不久是这样一记晨钟,故人今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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