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闻韶乐（散文）

喻彬

（刊于2010年5月16日《井冈山报》文艺副刊）

    溯北江而上，蓊郁的五岭之南，浈武二水交汇处，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韶州。古时，是一片韶乐萦绕的闻韶之地。

浈江、武江之水，是灿烂的华夏文化发祥的圣水，是“马坝人”、“韶州人”的生命的乳汁。

    水是大千世界生命之源，滋养万物、孕育灵魂之泉。远古时代，中华民族的先祖“马坝人”在此傍水而居开天辟地，刀耕火种五谷杂粮，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先人的躬耕劳作之影，都随孕育他们躯体和灵魂的母亲河之水，滔滔远逝；然而，其劳动创造的智慧之光，如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熠熠生辉。

    此后，勤劳、勇敢而聪慧的华夏子民，沿着先贤的足迹南迁韶州和岭南，战胜瘴疠，征服暑热，弃马划船，披蓑垦地，耕种稻菽，前赴后继生生不息，创造了灿烂而神奇的韶州文化、石峡文化、六祖禅宗文化……

    这是从13万年前开始的积淀和传承，祖先在狮子岩、在韶州、在岭南大地上，缔造神奇的远古文化。

    立于北江之畔，丹霞山之巅，仿佛犹闻虞韶之乐袅袅，自远古洪荒阡陌飘来，天籁一般幽雅而婉约，带着田园牧歌式的古朴忧伤。钟磬琴箫之声，埙竽箎阮之韵雄浑交响。金、石、土、木、丝、革、匏、竹八音共鸣，如远天隐雷、大海潮声般隐隐荡来，震颤乾坤、荡涤六腑、洗濯灵魂！

    这是当年舜帝南巡在丹霞山上奏的虞韶么？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圣人孔子听了美妙绝伦的韶乐后，激动得三个月内吃肉都没有味道，大赞其“尽美矣，又尽善也”。何况我一介凡夫！

    古韶之地闻“韶乐”，实乃我人生的夙愿和梦想。薰风朗月千古依旧，而虞韶之音不再。

    许多年之后，我将和许许多多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爱过、恨过、拼搏过、流血流汗过、游历过的先民们一样，随北江之水默默远逝。一如岁月长河中的一朵不起眼的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韶光似箭，生命苦短。

    岁月是大千生灵兴衰消长的见证者，我们的一切行为都将摄入她的明眸之中。真善美、假恶丑都将在历史的屏风之上毕现无遗。
    无论身份显赫还是卑微，我们都像蚂蚁，或为名、或为利、或为生存，在广袤的大地上、欲望的丛林间蠕蠕而行。终将带着你的辉煌和荣耀、爱恨与情仇、完美或缺憾……走进荒冢、皈依生命的另一个家园。接受岁月的审美和审丑。

    一切都会消逝，纵然你金戈铁马、叱咤雷霆、气吞山河，也敌不住时间这个强大的敌人。古今王侯草民概莫例外。来于尘土，归于尘土。

    唯有思想之光附丽于艺术之上，与一代代不老的青春絮语，点亮心灵之灯。

2010年1月26于丹霞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