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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回归自然天然去雕饰继母亲情文化 |
分类: 抒情散文 |
又见芦花瑟瑟
禾青/文图
我又见到了芦花。
记得是一早晨,我到南城的一个公园去散步,沿着环湖柏油路往前走的时候,蓦地看见前面湖边有一丛丛一簇簇一人多高的绿色植物,顶部仿佛开着银灰色的花,像羽毛,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烁着白红相间的光亮,像样子很像是芦苇。这时我才想起,近年来湖边新栽种了芦苇,没想到几天不见,居然长得这样高,还开出了芦花。我迫不及待地向芦苇丛跑去。
走到近处一看,果然是芦苇。在晨曦的辉光中,随着晨风摇摇曳曳,婆娑生姿。我蓦地有一种走进大自然,回归大自然,融入大自然的感觉。
更使我激动和兴奋的是,芦苇丛中还停泊着一只小船。我想,这小船应该是员工清洁湖水用的。但我立即想起唐朝诗人司空曙的《江村即事》:“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虽然现在不是“江村月落”,而是旭日初升,霞光万道;不是“钓罢归来”,而是还没到上班时候。但船却都是在“芦花浅水边”。那份闲适、那份空灵、那份飘逸、那份情趣,在我看来却是一样的。这种感受的美妙、潇洒,是难以用文字表达的。
现在想想,上次见到芦花,已经是五六十年前了。
儿时我是在老家——冀中平原一个相对偏僻的小村子度过的。那时刚解放不久,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建设、改造,村子还保持着朴拙的原生状态。村子为正方形,井字形街道,四周有方方正正的寨墙,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寨门,北门和南门在寨墙正中,东门在正中偏北,西门则在正中偏南。寨墙外有寨沟,相当于护城河。听老人们说,寨墙和寨沟是打鬼子时修的,用挖寨沟的土修筑寨墙。从沟底到寨墙顶上,最少也有两丈多。我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门爬寨墙玩,做游戏,玩打仗,可能是小孩个子小的缘故,觉得寨墙很高,很陡,爬起来很惊险的。寨沟里常年有水,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干涸过。我家在村子的西南头,对村西的寨沟比较熟悉,沟里种着两行柳树,没有芦苇。
村南的寨沟里却是芦苇丛生,浓密得很。春天柳丝泛绿以后,浅水和沼泽处便钻出嫩绿的苇牙,尖尖的,像竹笋。那时候没见过竹笋,觉得它像毛笔的笔帽。到了夏天,便长到一人多高,人在里面外面是看不见的。苇塘里有弯弯曲曲的小路,小伙伴们常在里面玩打仗、捉迷藏。
到秋天,叶子开始变黄,顶端开满芦花,秋风吹来,满塘芦苇像波浪一样随风涌动,有节奏,有韵律,好像有人指挥。白天阳光一照,芦花反射出白色亮光,看着还有些晃眼。最美是有月亮的夜晚,芦花在月光映照下,白茫茫一片,朦胧迷离,亦真亦幻,仿佛进入童话世界,随时会有狰狞的妖怪、或是美丽的仙女,会从苇塘中钻出来。使人生出许多幻想。
芦花白茸茸,轻盈飘逸,像弹过的蓬松棉絮,但却不保暖。因而,这像棉絮而不保暖的芦花,还演义出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当时,农闲的时候,尤其是新春正月,村里都演戏,有京剧、昆曲,也河北梆子、丝弦都冀中流行的地方剧中。记得一年的正月,一个剧团演了一出名叫《鞭打芦花》的戏,讲的是继母虐待继子(丈夫前妻生的儿子)的故事,偏心的继母为自己生的亲儿子棉袄里絮的是全新的棉花,而给继子的所谓“棉袄”里,絮的却是芦花。从外表看,絮棉花的倒显得单薄,絮芦花的倒很厚实。但芦花不保暖,数九寒天冬得继子瑟瑟发抖。继母却恶人先告状,对丈夫说继子是装的,是容不下她,故意挑拨她和丈夫的关系。丈夫不了解真相,拿起鞭子教训儿子。这一打不要紧,“棉袄”被打开了线,露出了里面的芦花。父亲这才知道错怪错打了儿子,原来自己娶的是这样一个恶女人。结尾是休了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认识到了错误?记不清楚了。
当时在农村,后娘对继子不好是普遍现象,这个戏还是很有“高台教化”作用的。芦花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时隔半个多世纪而不忘怀,跟这个戏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这也是我在首都北京看到浅水边随风摇曳的芦花时,兴奋激动的一个原因。
记忆里家乡的芦花,永远是那样的鲜活、飘逸,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