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怪小说:修庙轶事(1-2)
(2010-08-03 17:3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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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神怪系列小说之——
修
禾 青/文
题记:世上本无鬼,人心自生之,虚妄荒唐不足信,茶余饭后助谈资。
(1)
暴雨连续下了几天几夜,赤水河暴涨,冲破堤岸,大地变成一片汪洋,房屋倒塌,人畜被淹死,有的整个村庄被冲走。
河边的赤水神庙年久失修,早已破旧不堪,跑风漏雨,墙倾柱斜,在风雨中摇摇欲倒。
年轻气盛英俊潇洒的赤水神,面如冠玉,一袭白袍,端坐在神座上,虽然被风雨吹打得瑟瑟发抖,仍然纹丝不动,仪态庄肃,保持着神的威仪。突然,庙顶上扑通塌下一大块泥土,劈头盖脸直接向赤水神砸来。他再也顾不上仪态和神威,落荒跳下神座,挤进属下避雨的地方。
赤水神的属下中有一位长者,一边为擦身上的泥水,一边对赤水神说:
众下属齐声附合:“是啊,修座新庙吧,您住着体面,弟兄们脸上也有光。”
“唉!”赤水神叹了口气,说:“我何尝不愿修一座新庙?可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善男信女都势利眼,专到有名气的大庙去烧香送钱,谁也不光顾咱这无名小庙。人心不古,人心不古!我拿什么修庙?”
年长那位属下眼珠子一转,说:“我有个主意,保证能让您修一座新庙。”
“什么主意?快说说。”赤水神来了兴趣。
年长属下说:“咱们这里的灾不能算小,应该是重灾区……”
“重灾区……”赤水神重复了一句,蹙眉凝思,揣摩年长属下的意思。
年长属下说出自己的想法:“是重灾区就能向玉皇大帝申请一批救灾款,有了救灾款,还愁盖不成新庙?”
赤水神恍然大悟:“对!对对!你说得对!多亏你的提醒啊!好!我这就去申请!”
赤水神庙归金天王管辖,赤水神便去向金天王申请。
金天王接见了赤水神,金天王很注重官体,正襟危坐。
赤水神施礼参拜:“小神见过金天王。”
金天王提着嗓门打着官腔说:“赤水神,你那里暴雨成灾,你不坚守岗位,与百姓同甘共苦,保佑百姓度过灾荒,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赤水神苦哀哀地说:“天王容禀,小神正是为了水灾的事来的。小神的庙被大雨冲得墙倾梁斜,屋顶塌陷,挡不住风雨,遮不住日晒,连公也办不成了,还怎么救灾呀!求金天王体恤小神处境,拨些银两,让小神盖一座新庙……”
没等赤水神说完,金天王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好了!这事我知道,你以前报告过。对于你的处境我是十二万分的同情。我何尝不想给你修一座又高大又气派的新庙呀?你住着舒坦,我脸上也有光嘛!可是不成啊,却少一样东西——钱!我是什么也不缺就缺钱呀!没法子,实在是没法子呀!”
赤水神争辩:“咱们这里是重灾区,玉皇大帝体恤百姓疾苦,听说已经拨下救灾款项了……”
“救灾款?”金天王作贼心虚,故意装傻充愣,低声对心腹说:“救灾款的事他知道了?”
心腹低声回答:“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
金天王心里有了底,大声说:“赤水神,你想过没有?天下这么大,受灾的也不是咱们这一个地方,都伸手向玉皇大帝他老人家要钱,他受得了吗?玉皇大帝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我们做臣下的应当为他老人家分忧,不能给他添乱嘛!别说没拨下救灾款,就是拨下来,也不一定轮得上你呀,比你灾情重的地方有的是!我们要看远一点,不能光看到自己嘛!”
金天王唱起高调:“开动脑筋,自己想办法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能有什么办法?” 赤水神嘟嘟哝哝,一脸的不高兴。
赤水神回答:“六个。”
金天王一拍大腿,说:“好!有办法呀!”
赤水神急问:“什么办法?”
金天王似认真似调侃地说:“六个人就是十二双手,十二双手可是了不起的力量啊!你带着他们和泥、脱坯、烧砖、砍树伐木、锯椽子做门窗……”
"啊!?”赤水神瞠目结舌,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让我去当小工?”
金天王白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说:“你有技术当大工也可以嘛!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金天王决不埋没人才。哼!”
金天王说完,狠瞪了赤水神一眼,转身要向内室走去。
赤水神赶忙把他拦住,哀求道:“求天王可怜可怜小神,多少给拨点儿款吧,我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呀?”
金天王转回身,象斗鸡似的瞪着他,恶狠狠地说:“得了吧!你少可怜兮兮的给我哭穷!你当我不知道,你的私宅盖得很有档次,都赶上大财主的别墅啦!哼!你少给我来这个哩哏儿棱!”
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迳直走进内室。
赤水神被揭了底,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走了出去。
玉皇大帝给金天王拨下赈灾银子了吗?拨了。不过,金天王自有金天王的用项。上次他和衡山神打赌博,让衡山神把他赢了我个精光,还逼他当着许多下属的面磕头下跪,脆脆地叫了声“爷”!金天王这个气呀,发誓要报此奇耻大辱。现在好了,有这批赈灾款作本,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让衡山神那老小子知道知道他金天王的厉害。
(2)
赤水神在金天王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情郁闷、气愤,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去的山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溪水边的山坳里传来一阵叫喊声和狂放的大笑。赤水神因为生气只顾闷头走路,蓦地吓了一跳,从惊怔中清醒过来,举目向山坳望去。但见一块青石板上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右手里拿一把酒壶,赤足披发,光裸上身,骨瘦如柴,双肋象搓板。一边咕嘟咕嘟往嘴里喝酒,一边趔趔趄趄、手舞足蹈、似疯似癫地仰天长呼,仿佛在发泄胸中郁闷: “哈哈哈哈!多谢王母娘娘!这……这琼浆玉液就……就是好喝!好……好喝!哈哈!……好热!热!把……衣服脱……脱了……什么?不雅观?屁话!天是我房……地……地是我床……在自己屋里脱光衣服怕什么?雅观不雅观关你屁事!”
他说着,居然把裤子脱了下来,只穿一条红色短裤。
“痛快!好痛快!哈哈!王母 娘娘请我喝酒啦!赴宴啦!你吴知县算个屁!算个屁!”
大概喝得太多了,一头栽在石头上,呼噜呼噜睡着了,酒平里的酒洒了一地。
起初,赤水神猜想是个疯子,但从他说的话看又不像,应该是个不得志的穷书生,在借酒浇愁。
赤水神刚想离开,见从山下气喘吁吁跑来个胖女人,一边焦急地四处寻找,一边呼叫喊:“相公!相公!野到哪去了!”
借酒浇愁的书生名叫陈袁生,寻找他的胖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胖女人找到溪边,看见陈袁生趴在冰凉的石头上睡着了,急忙跑过去,又是气又是心疼,大声呼叫:“相公!相公!挨千刀的!老娘到处找你,你倒好,一个人到这灌猫尿来了!起来!跟我回家!”
这女人比较粗鲁,见陈袁生大睡不醒,使劲揪他的耳朵。
陈袁生被揪疼,醒了过来,烦躁地挣开妻子的手,乜斜着醉眼,象在看陌生人:“你……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屋里钻我被窝?成何体统?真真岂有此理!快快出去!不然我……我就要喊人了!”
“啊?屋里?被窝?你喝醉了,快跟我回家。” 陈妻见丈夫还没有醒,用力往山下拽他。
陈袁生竭力挣脱,生气地呵斥道:“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一个妇道人家不知羞耻钻进男人被窝,荡妇!不要脸!臭婊子!”
“啊?你骂老娘是荡妇!婊子!不要脸!”陈妻大怒,“反了你啦!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陈妻说着,卷起袖子追打陈袁生,陈袁生被打得杀猪似干嚎,酒醒了大半。
陈妻委屈得哭了:“好啊!我自打嫁给你,老老实实,从不走出家门一步,跟着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哇?到头来你倒骂老娘荡妇、婊子、不要脸!今天你得给我说清楚,老娘怎么不要脸了?我是偷人了还是养汉了?不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陈袁生见老婆真生气了,赶忙求饶:“哎呀!老婆别打了!疼死我了!我……我怎么敢骂您,您是我的好老婆、贤内助,我刚才是喝醉了,胡说八道,满嘴喷粪……求老婆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在骂您,我……我是在骂那个乌龟忘八蛋缺了八辈子德的狗县太爷!”
陈妻这才不再追打,她理解自己丈夫心中的委屈,拿来衣服帮丈夫穿上,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好不容易在衙门里熬成个书办,嘿!又被人家顶了。别说是你,我想起来心里也堵得慌!可是,气又有什么用呢?谁叫你官小呢,官小就得受治!可话又说回来了,不当官也有不当官的好处,你要当了大官,还能天天守着我恩恩爱爱过日子吗……”
“鼠目寸光!井底之蛙!妇人之见!”陈袁生想起当官的好处,粗暴地打断妻子的话,鄙夷地说,“你没当过官,自然不知道当官的好处!哼哼,有人叫老爷,有人抬轿子,有人给银子,有人送女子……就是你后脊梁痒痒了,也有人给你挠……”
陈妻生气地狠狠捶了陈袁生一拳,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后脊梁痒痒了,不都是我给你挠吗?”
陈袁生脱口说道:“嘿嘿!你挠跟别人挠感觉是大不一样啊。”
“啊?感觉不一样?”又气得陈妻跳了起来,“好哇!你叫哪个不要脸的臭婊子挠过?说!不说老娘跟你没完!”
陈袁生忙说:没……没没……我是……哎哟!我的后脊梁真的痒痒起来了,快,快给我挠挠,快呀,痒痒死了,快点呀。”
陈袁生嬉皮笑脸,半真半假。
“不管!你感觉不是不一样吗?找感觉好的去挠吧!”陈妻赌气地背过身去。
陈袁生哄她说:“我的好老婆,你挠的感觉最好了,只有你才能叫我昏昏欲醉,飘飘欲仙,妙不可言!”
“贫嘴!”陈妻被说乐了,“过来,给你挠!”
一场急风骤雨就这样过去了。
陈袁生愤愤不平地说:“哼!我哪点儿比那狗县官差?不就是我在朝中没有靠山吗?你要是相府千金……不用是相府千金,你就是知州知府千金,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你为什么不是千金啊!”
陈妻撇撇嘴,挖苦道:“哼!你也不尿泡尿照照,我要是千金万金能要你吗?好了好了,别在这儿磨牙了,快回家去吧。”
陈妻拉起陈袁生向村里走去。
陈袁生一边往回走还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大声嚷嚷:“我一定要当官!非当官不可!老天爷!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呀!我陈袁生哪点不如那狗县令?为什么叫他当官不叫我当啊!我不服!不——服!”
陈袁生这样嚷嚷着,被妻子拉走了。
赤水神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神,却是绝顶聪明,见此情景,立即生出一个主意,情不自禁大笑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修庙的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