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甜 瓜       

纪慎言

我们家乡的人们喜爱种甜瓜，一到每年的6、7月份，你看吧，各家瓜园里那些蛤蟆酥、红种子、灯笼脆、一窝猴、铁把子、洋棒槌等等各式各样的甜瓜几哩咕噜满地都是。这些又香又脆的甜瓜把那些光屁股的和穿开裆裤的甚至穿勉裆裤的孩子们谗得直流哈喇子！于是，在大人们不给吃的情况下，许多孩子就趴在地上悄悄地爬着去偷瓜（俗称爬瓜）；被逮住的时候常有，逮住就逮住，大不了腚瓜子上挨两巴掌也就完了，那甜瓜已经大半个进了肚子。

不过有一种瓜小孩子们不偷，白送给他他也不吃；那就是一种黑皮红瓤的面甜瓜。它到底叫什么名字，至今我也没闹清楚；但我知道人们根据它那个面劲儿，都叫它“噎死狗”。这种甜瓜最受那些没了牙的老太太们的欢迎，吃起来不用牙咬不用齿嚼，用牙花子啃一块到嘴里，再用舌头一抹拉就过嗓子眼儿了。又省劲又爽快。过去还有句歇后语叫“老太太吃面瓜——闷口啦”，大概说的就是吃这种叫“噎死狗”的面甜瓜，挺形象。说起来还有个让人想起来就想笑的笑话：说有个很懂事的小孩子跟着娘去赶集的时候，在集上看到了前面说的那种面甜瓜；于是就跟娘说，要买一个给姥娘吃。这时正巧迎面碰见了舅舅，小孩子就高兴地对舅舅说：“舅，你来得真巧；快给俺姥娘捎着个‘噎死狗’！”一句话把旁边赶集的人们也逗乐了。

如今，由于种种原因，上面说的那种面甜瓜很少见了；但是爱吃面瓜的人却大有人在，我老伴就是铁杆一个。不但甜瓜爱吃面的，南瓜也爱吃面的，就是土豆、苹果等等，什么东西也喜欢吃面的，噎得打嗝儿也乐意。

这天老伴回娘家去看望生病的老哥哥，侄女给了两个叫“黄猴子”的甜瓜，她带回来一尝不由得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瓜也是面的。她让我尝尝，我有糖尿病不敢吃；于是就又想起过去那种面甜瓜的故事来。我说：“这面甜瓜正对你的口了，这可是你侄女孝敬你的‘噎死狗’啊！”一句话让我们老两口笑了个前仰后合，差点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