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国小说家拉里.麦克穆特瑞曾说:“有一些人,在他们早早结束自己作为美国人的一生后,却永远和这个国家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像幽灵一样游荡着。海明威、肯尼迪兄弟,都是这样的人。玛莉莲.梦露也是其中之一。”
在她去世后的近半个世纪里,梦露美丽天真、又充满贪欲的形象,就像麦克穆特瑞口中的“幽灵”一般,反复在电视、广告、书籍,甚至是音乐中重现。每年,都会有时尚杂志找年轻女星以梦露的形象拍大片;那些扭动着屁股,表演起来装腔作势的女演员,似乎也从梦露身上得到不少灵感。
然而,美国主流电影制片公司却鲜有关于梦露的作品。当《我与梦露的一周》(My Week With
Marilyn)拍摄消息传出后,媒体曾经开出一张并不算长,却让人感觉再合适不过的梦露扮演者名单——斯嘉丽.约翰逊和安吉丽娜.朱莉均在其中。很少有人想到,这个角色最终会落在米歇尔.威廉姆斯这样性格独立、低调、且相貌并不十分出众的独立片女星头上。更没有人想到,她的表演会赢得满堂喝彩。
克拉克与梦露的一周
《我与梦露的一周》的制片人、曾凭借《莎翁情史》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大卫.帕菲特认为,好莱坞电影公司之所以不轻易涉足梦露的传记电影,可能是因为制片公司担心,当其他艺术形式一次次向梦露形象寻求灵感,电影只能是简单地重复和模仿,没有太多的创作空间。
本片编剧阿德里安.霍吉斯起初也持同样的观点:“那些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玛莉莲.梦露的人都知道她,这就是她的文化影响力。如果你以前告诉我说,有一天我会写一部关于梦露的电影,那我会觉得自己疯了,因为根本无从下手。”
而《我与梦露的一周》这个根据科林.克拉克的回忆录改编的故事,却是极好的切入点。“这是梦露站在十字路口的一次经历,她还没有成为那颗注定要陨落的流星,”霍吉斯说道,“最吸引我的就是,这是一个在‘覆水难收’之前的故事。”
1956年,23岁的牛津大学毕业生科林.克拉克刚从英国皇家空军退役不久。凭借他父亲、艺术史学家肯.克拉克的关系,科林在劳伦斯.奥利维尔的剧组里找了份差事——第三助理导演。
奥利维尔是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电影演员之一。凭借在一系列根据莎士比亚戏剧改编的电影中的精彩演出,奥利维尔开始自己担当导演。当时,他正在拍摄《游龙戏凤》(The
Prince and the Showgirl),而戏中的“舞女”正是来自大西洋彼岸的玛莉莲.梦露。
科林.克拉克虽然号称是“助理导演”,但真正的工作职责只是剧务而已。并不繁重的工作,倒是让克拉克有了充足的精力和时间体验拍电影的新鲜。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记录下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四十年后,科林.克拉克将自己在这半年里的日记集结成册,出了一本名为《王子、舞女和我》的回忆录。虽然内容都是第一手素材,但这本回忆录在出版后立即淹没在成百上千本关于玛莉莲.梦露的传记中。直到五年后,当科林.克拉克出了第二本记录那段经历的回忆录后,这个关于梦露的故事才重新回到公众的视线中。
《王子、舞女和我》一书包含了克拉克自1956年6月3日至11月20日的所有日记,唯独少了9月11日至9月19日这九天。克拉克的说法是,这九天他没有记日记。2000年,克拉克的第二本回忆录《和玛莉莲的一周》,正是对这九天的回忆。令人震惊的是,按照克拉克的说法,他在这一周里走进了梦露的内心,和她产生了精神共鸣。两人之间甚至还有了暧昧的情愫。
当时,奥利维尔已经通过《亨利五世》、《哈姆雷特》、《理查三世》等根据莎翁戏剧改编的电影在好莱坞竖立了自己的导演形象。其中,《哈姆雷特》甚至为他赢得了一个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提名。他希望通过和梦露的合作来让自己摆脱“莎翁戏剧导演”的标签。而梦露也希望通过这部电影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此之前,梦露只是被当作花瓶,出演的都是些歌舞片。因此,她希望一些严肃的角色可以让人们把她看作是真正的演员。
在电影《我与梦露的一周》的导演西蒙.柯蒂斯看来,奥利维尔和梦露的关系与当时英国和美国的关系颇为相似:日不落帝国正在走向黄昏,而美国却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机会的新大陆。但奥利维尔和梦露各自的需求和期待,却没能成为两人良好合作的基础。梦露任性的工作方式和迟到的习惯,很快就让奥利维尔难以容忍。更糟糕的是,梦露几乎记不住台词。即便是每场戏前,她的私人表演老师在她耳边一句一句复述台词,她也记不住。
在梦露和奥利维尔陷入僵局之时,克拉克出现了。他带着梦露去乡间散心。按照克拉克的说法,他和梦露相爱了。这就是他“与梦露的一周”。
十年后,英国导演西蒙.柯蒂斯根据克拉克笔下这段“柏拉图式的恋情”,拍摄了《我与梦露的一周》。今年十月,这部柯蒂斯的电影处女作在纽约电影节亮相时就颇受好评。一个月后,影片正式公映后更是受到了主流媒体的广泛关注。
梦露是美国最著名的流行文化符号之一,因此,关于她的一切都免不了遭遇更严苛的评论标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媒体却一致称赞影片对梦露的刻画。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的琳达.赫尔摩斯的评论颇具代表性,在她看来,女主角的表演是“全片中最具有挑战性,也是最出彩的部分”。
所有这些赞美,都是献给女主角米歇尔.威廉姆斯的。
背叛梦露苦心经营的公众形象
在《我与梦露的一周》之前,米歇尔.威廉姆斯最近的一部作品是描写美国西部拓荒时代的影片《米克的近路》。威廉姆斯在这部影片中黝黑、粗糙的形象,和性感的玛莉莲.梦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事实上,威廉姆斯本人的外形和人们预期中的梦露也有差异。威廉姆斯没有梦露丰满,无法展现出梦露的曲线。为了拍片,威廉姆斯尝试增肥。“但最后肉都只是长在了脸上,身材上的差异只好用胸垫和臀垫来解决。”她回忆说。
外形上的差异反而成为威廉姆斯的优势。她不需要再模仿梦露,而是可以重塑梦露。这个孩提时代在自己房间里贴满梦露海报的女孩,从内心上找到了她和梦露的共同点:“像她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也会如此没有安全感,如此的脆弱。这就是我们天生俱来的特性吧。我试着把她看作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文化符号,这才让我能够饰演这个角色。”
威廉姆斯承认,自己在接拍《我与梦露的一周》时确实有过迟疑,毕竟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挑战。导演柯蒂斯去了威廉姆斯在纽约的家,期望能够说服她。临走时,柯蒂斯在威廉姆斯的电话机底下留下一张梦露的照片。
“我每天都盯着她的脸看,”威廉姆斯说道,“我开始想,‘我真的可以吗?’我好像开始有一些想法,但并不确定。我只知道自己体内有一些东西,在驱使我去接受这个角色。”
一旦决定接拍,威廉姆斯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她花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来研究角色:读传记、日记、信件,看梦露的电影、照片,听她的采访录音。“你开始注意到她嘴或眼睛的微小细节。你读到她有一次抱怨自己的人中太短。所以她会故意把上嘴唇往下拉。她有些口吃,所以说话时会有些很重的呼吸声,因为她总想快点说完词语,免得说到s时停住。”威廉姆斯说道。
但有些东西是做足功课也很难实现的,譬如说,梦露的性感。梦露曾说,当自己身着比基尼走在沙滩上时,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为她打开了。“我一开始难以理解这种感觉,”威廉姆斯并不擅于此道,“但有一次,当我穿上戏服走上舞台时,我感觉到附近几个陌生男人灼热的目光。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快乐,并不是他们的快乐,而是我自己的。然后我就明白了梦露的那种感觉。”
米歇尔承认,每当她接受一个新角色时,都会感到紧张,但这份紧张最终会被内心的兴奋所冲淡,但这次不一样。梦露这个角色的重压,淹没了她。“我非常害怕。(拍这部电影)感觉就像在自由落体一样。拍摄第二天,我就让他们拿走我的护照,因为我很有可能立刻跳上开往阿尔卑斯山的火车,转眼消失。这份角色的压力太吓人了。”威廉姆斯说道。
梦露的最后一任丈夫、剧作家亚瑟.米勒在自传中透露,梦露的公众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但她的个人生活和内心世界却和这个形象大相径庭。一部好的电影必须要背叛这个梦露苦心经营的公众形象,而这并不是观众们期望看到的。幸运的是,《我与梦露的一周》实现了这种背叛。对梦露内心的探索,而非只是停留在形体上的模仿,是威廉姆斯成功表演的关键。
导演西蒙.柯蒂斯也对威廉姆斯非常满意,“她并不只是赋予这个角色美貌,还带来了她的智慧。她对角色内心的挖掘,她的直觉,还有她的气场——这些就是所谓的明星气质吧。对于一个导演来说,她是完美的。”
“请不要误会,在电影里,她就是玛丽莲.梦露。”ELLE杂志的特约撰稿人珍妮-迪金森在采访完威廉姆斯后写道,“每一次凝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唇边的抽颤,每一次身姿的扭动。我试图找出米歇尔的影子,可我找到的都是梦露。”
“我能感受到一种改变,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威廉姆斯说,《我与梦露的一周》带给她一种蜕变,“这也许和我年纪到了三十岁有关。我不再那么害羞、那么紧张了,对于生活中的一切我变得更加自信。我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行事低调的独立片女星
很多观众每周都会去电影院,但可能仍然不知道米歇尔.威廉姆斯是谁。如果恰巧知道的话,那也很可能是因为她作为希思.莱杰“遗孀”的身份。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因为威廉姆斯很少接拍商业片,只专注于小成本的独立制作;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低调行事的风格。
与许多好莱坞明星不同,威廉姆斯的成长轨迹颇为独立。15岁时,家境富裕的威廉姆斯毅然前往洛杉矶,开拓自己的演艺事业。为此她还上了当地报纸的头条:在父母同意下,威廉姆斯在15岁时解除了父母的监护权,真正在法律上“独立”。按照威廉姆斯的说法,当时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方便未成年的她,在异地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并拥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如此有魄力的抉择,与威廉姆斯的父亲不无关系。父亲拉里.威廉姆斯是个日用品商人和期货交易员,写过几本书,并曾在罗宾斯世界交易竞赛中创造了该赛事的最高成绩。受父亲的影响,16岁时的威廉姆斯也参加了该项赛事,在一年时间里以1万美元的本金,获利10万,一举拿下冠军。在该项赛事的历史成绩中,威廉姆斯和父亲分列第四和第一。
不过,好莱坞的现实生活并非那般轻松。一个15岁的女孩,既要维持自己的生活,还要往返于各种电视剧集的试镜与拍摄。“当我想到那段时光,我很惊讶自己完好地幸存下来。”她说,“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在水中划水,沉下去,又划起来,又沉下去。我似乎根本无法自理生活,因为虽然我很努力,但我没有任何生活技巧和指导。我知道这听上去挺显然的,但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定期看牙医。我曾10年没有看过一次牙医。当我搬出家住后,我没做成一样事情。我记得第一次学烧开水时,就把沸水溅到了脸上。”
十八岁时,威廉姆斯凭借青春偶像剧《恋爱时代》一举成名。讽刺的是,这个现实生活中自力更生的女孩,在《恋爱时代》里饰演的却是一位爸妈恨不得帮她洗手的女孩角色。在2003年剧集告终后,剧中的另一位女主角凯蒂.霍尔姆斯成为了好莱坞浪漫轻喜剧中的常客,后来嫁给汤姆.克鲁兹。但威廉姆斯并不想走这条轻松成名的道路。艺术电影才是威廉姆斯心之所向。
“我有一百个热爱《恋爱时代》的理由,但也许有一点让我感觉不爽。我觉得我在宣传某些东西,宣传关于青春的理想化版本。我知道它很有市场,但它们传递的是一种逃避主义。”威廉姆斯回忆道,作为美国偶像剧的先驱,《恋爱时代》催生了后来大红的《橘子镇男孩》和《绯闻女孩》,“那时我这样的想法很强烈:青少年不该是这样的,对生活的挣扎也不是这样的。它与我内心的一些东西相抵触。”
这种渴望诚实的想法,造就了她日后挑选角色的标准。“自那之后,我就想拍那些我能够得着、能与之相联系、有共鸣的东西。我想拍尽可能与生活贴近的东西,而不是那些有虚假光环的东西。”威廉姆斯说。
此后的几年里,米歇尔.威廉姆斯陆续接拍了一系列艺术电影。先是李安的《断背山》,让她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而后,卢卡斯.莫迪森的《猛犸象》和查理.考夫曼的《纽约提喻法》又把她带到欧洲。这两部影片分别入围当年的威尼斯和戛纳电影节竞赛单元。去年,她又凭借在《蓝色情人节》中的演出,第一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威廉姆斯在独立电影上的成功,使她被《观察家》杂志誉为同时代女星中“最有才华的一位”。威廉姆斯本人却没有因此飘飘然。相反,在取得出色的成绩后,她却更加低调。这一切,都与希思.莱杰的去世有关。
威廉姆斯与希思.莱杰是在拍摄《断背山》时相识相恋的。尽管威廉姆斯有了莱杰的孩子,但在共同生活两年后,两人还是分道扬镳。如果事情就此结束,那他们只不过是好莱坞众多戏内恋爱、戏外分手的夫妇中的一对,但希思.莱杰因服用药物过量去世后,威廉姆斯和女儿马蒂尔达成为了莱杰生命的延续。不可避免,威廉姆斯与希思.莱杰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
媒体的蜂拥而至,让原本就注重自己生活隐私的威廉姆斯把门合得更紧了。她极少在公众面前谈论希思.莱杰,但不管是家庭照片,还是女儿马蒂尔达的超级玩偶,抑或是客厅墙上挂着的澳大利亚摄影师比尔.亨森的巨幅山景摄影作品(希思.莱杰生前的最爱),莱杰的身影在威廉姆斯的家中似乎无处不在。威廉姆斯回忆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忍不住要捧着别人的脸,这才让我有一种真实感。”
威廉姆斯至今仍不愿对外谈论这个话题。当然,她无需给出理由。ELLE杂志如是写道:“这位从影18年,拍过《蓝色情人节》、《禁闭岛》、《普罗萨克王国》、《纽约提喻法》等影片,曾两获奥斯卡提名的女演员,希望别人以作品的质量,而非浪漫情史来评判她,有什么错吗?”
对话米歇尔-威廉姆斯
Q:你选择接拍电影时会考虑什么?
A:在我第一次读一个剧本时,我总觉得自己和它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关系存在。所以说,第一印象总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我总是能一口气读完,不会受到干扰。当我读完全篇后,我就会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下一部电影。然后,我就会开始着手准备。
Q:《我与梦露的一周》中展现了梦露人性的一面。你是如何来表演玛莉莲.梦露不为人所知的一面呢?
A:有一些大家所熟知的东西其实并非事实,譬如说她的声音。大家所熟悉的,并将其与梦露联系在一起的那个声音,其实并非是她自己的。在我阅读和研究的过程中,我能够感觉到,她慢慢形成的那种声音,是通过多年的训练才达到的结果。根据我的理解,她正常的声音,她自己真实的声音,是很普通的,就像她的走路姿势一样普通。在某一个时间点,你必须要脱离原有的想法,脱离那些存在于电影中、唱片中、广告中、采访录音中那个看上去像是铁证的声音。但我们并没有她真实声音的录音,所以需要发挥一些想像。我要说服自己,这就是我认为的她的声音,这就是我认为的真实的她。这些都没有被拍进电影,所以我想像中的梦露是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梦露。
Q:你的表演很有层次感。你所展现的梦露并不是我们印象中的形象。你是如何来研究这个角色的,又发现了些什么?
A:谢谢你的夸奖。正如你所说的,因为以前对梦露的模仿都只局限在那个刻板印象中,所以才会有更多的空间。这是我首先想到的,“我应该可以再挖掘一下这个角色。”这是我在家里做出的决定,其实我并没有考虑太过深远的影响。而且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我记本上都是在家里完成的。首先我开始看梦露的电影,听她的采访,读关于她的书。然后我开始模仿她的形态,她走路的姿势和她说话的腔调。
我的第一个重大发现是,“玛莉莲.梦露”只是她所扮演的一个角色。大家所熟悉的只是这个角色,而并非角色深处的那个人。虽然她小心翼翼地经营这个角色,但多少还是有些虚假。当我发现了这一个层次后,自然就很容易往下深挖。
Q:电影中有一些歌舞片段,你是如何准备的呢?真的是你自己唱的吗?
A:是的。玛莉莲.梦露是一个创造的结果,而这个创造也消耗了她很多精力。她有很多老师和教练,是这些专业人士培养了她的才华。所以,我也像她一样,能够非常幸运地得到这些人的支持。我从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唱过歌了(笑),所以对于老师来说,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的老师教我怎么呼吸,怎么换气,怎么样通过演唱来传递情感。我还听梦露的演唱。至今,她的歌还留在我的iPod里(笑)。我觉得她受艾拉.菲茨杰拉德的影响很大,所以我也听很多菲茨杰拉德歌。最后,还得通过实践。一连好几周,我们每天都要排练很长时间。
Q:你小时候熟悉梦露吗?
A:我在一个贴满梦露照片的房间里长大。我把她挂在床头,所以可以说她是看着我长大的(笑)。那是一张她青春模样的照片,不是作为一个性感的符号,也不是作为一个偶像。照片里,她就像普通女孩一样伸展双臂,赤脚站在草地上。
Q:我们聊聊《米克的近路》吧。这是你和导演凯莉.蕾查德的第二次合作,上一次是在《温蒂和露西》中。和一个导演合作两次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之前就知道自己会和她再度合作吗?
A:不是,我并不知道。有一天,她带着一个信封到我布鲁克林的家来,说要给我一个特别的东西。然后我们就上楼,坐在我的床上,她给了我《米克的近路》第一版剧本。这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喜欢的几个瞬间之一了。我并没有期待会有第二次合作,但我非常想再和她一起拍电影。对我来说,认识凯莉就像是接受一次关于电影的教育。并不是说她刻意要教我,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渗透。成为朋友以后,我知道她喜欢什么,看她推荐的电影,然后再自己延伸出去。我明白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她的品味是怎样的。和凯莉一起工作会有限制,因为她有一种非常明确的偏好。然而,在这种限制中,你又确实能够找到自由。
Q:《米克的近路》和《温蒂与露西》中的镜头大多是远景和中景,而《蓝色情人节》中大多是近景和特写。作为演员来说,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A:在《蓝色情人节》的后半部分,这种特写镜头渐渐多了起来。我感觉这是德里克(德里克.斯安弗朗斯,《蓝色情人节》的导演)刻意寻找的气氛,而他也希望演员们能感受到这种气氛。面对紧贴着自己脸的摄像机,我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完全将它忽略,这其实是可能的——如果你能相信自己是一个谋杀犯,或者能想像一个宇宙飞船落在自己头上,你当然也可以把摄像机从你的视线中挪走;另一个方法是将摄像机和摄影师融入自己的表演,把他们想像成一个看不见的舞伴。我其实更喜欢第二种方法,尤其是在和那些我非常喜欢和信任的人一起工作时,譬如德里克和他的摄影师。我希望能让他们走进我。每次我走进片场时,我都会感激自己在《恋爱时代》拍摄期间度过的六年半。正是那段经历让我能游刃有余地面对摄像机。这是我参加过的最棒的表演课。
Q:你是如何让自己保持成长的呢?
A:故事。故事对我至关重要。我可以在超市里找到故事,可以在地铁里找到故事,可以在书里找到故事,只要我有足够的注意力。只是随便一瞥某人是如何和孩子交流的,或者是他们的指甲,我就可以想像出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梦。所以我经常在各种场合集中注意力,并会在事后做一些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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