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解读《蝶恋花·答李淑一》

要理解毛主席《蝶恋花·答李淑一》这首诗，当然首先要了解写作背景。这首词是对李淑一来信的回复，而李淑一既是战友和烈士的遣孀，又是自己亡妻的好友，彼此都有着痛失亲人悲伤，而又不能不直面这一痛彻心肺的事实，一般人可能会哭成一团，而主席却要强忍着自己的无限悲哀，来安慰和鼓励对方。如何和对方诉说这一残酷悲痛的事实，实在是太难了。然而主席却将这一难题化解于无形，留下这首千古绝唱。

“我失骄杨君失柳”，首句即点明，我失去一生引以为骄傲的妻子杨开慧，你失去了丈夫柳直荀，他们己经永远离我们而去了，这是极为沉痛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去了哪里呢？“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他们如杨花柳絮轻轻地飞扬，一直飞到了九天之上。他们是英烈，他们忠魂不灭，精神不死，化成了在天之灵。天堂之上，自然会遇到神仙，于是“问讯吴刚何所有”。是谁在问？是作者在问吗？但是主席在回信中说，“有《游仙》一首为赠。这种游仙，作者自己不在内，别于古之游仙诗。”既然不是作者在问，那么就是忠魂在问，就如在征途中遇见了老乡，于是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特产？但也可以理解为是设问，就是若是有人问：英烈们来了，你吴刚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招待他们呢？“吴刚捧出桂花酒”。吴刚恭恭敬敬捧出了桂花酒，来为英烈们接风洗尘。住在广寒宫中寂寞渡日的嫦娥又有何表示呢？“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嫦娥为表示欢迎，伸开双臂，展开宽大美丽的衣袖，飘舞在万里长空，成为无比炫丽多姿的彩霞，而且嫦娥自己也在为忠魂翩翩起舞。也可以理解为嫦娥一时不知拿什么来欢迎英烈们才好，权且就以万里长空为舞台，先为忠魂们献上舞蹈再说吧。有人问这里的“且”作何解？可以理解为而且，也可以理解为权且，姑且。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这时的忽报，是谁来报？这与前面的问讯相类似，不必深究，这是写诗，不是新闻报导，总之，是有消息传来，人间已经制伏了反动派，人民革命取得了胜利，告慰在天之灵。天上人间，悲喜交集的眼泪顿时化作倾盆大雨。

虽然主席说作者自己不在内，但是词中吴刚嫦娥都是在表达作者的感情。在神话传说中，吴刚只是被罚砍伐桂树，并无酿造桂花酒的说法。吴刚捧出桂花酒，实际上是主席对忠魂的一片深情。同样，嫦娥起舞，也是主席对烈士的崇高礼赞和敬意。读这首词，要注意，这是作者对战友遣孀的回复和应答，所以不能光杼发自己的感情，也要顾及对方的感受，公开发表，更要顾及社会影响。所以主席的复信和答词没有悲悲戚戚，也没有节哀顺变之类的俗套。而是描绘出漫天飞舞的柳絮杨花，万里长空飘动着如长带广袖的彩霞，天上的神仙吴刚用桂花美酒为英烈忠魂接风洗尘，嫦娥在为忠魂起舞，正因为如此，才让读者愈加感受到作者内心翻江倒海的思绪和汹涌澎湃的情感，也就愈加感人至深，催人泪下。革命的现实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而且结合得如此完美，主席是当之无愧的楷模和无与伦比的高峰。

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
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
泪飞顿作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