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故事 B
长辫子姑娘
我的婚姻大事在经历了一场波折后,隔了不到一年,又开始进入正题。
引出正题的,是我家一位远房亲戚。
那天,远房亲戚找到我妈,两人凑在一块,咬着耳朵说话,一副神秘兮兮,还不时用眼瞟我。有一种预感涌上来,我心跳加快,脸有了微热,好像有点害怕,也好像有些期待,说不清楚是什么,反正有只小兔子在心里蹦得很乱。
吃晚饭时,我的预感被证实。远房亲戚将她堂妹介绍给我。
我妈吃着饭对我说:“这个小姑娘我见过的,比你小3岁,长了两条长辫子,人长得蛮好看,很勤劳,手也巧,三包底鞋子做得必挺,还有点文化,在队里当记分员……”
我吃着饭,听我妈说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位姑娘,与我妈描述的有点像,也好像不太像,姑娘朝我微笑着,笑得有些模糊。
“你听着吗?”我妈问。呵,我走神了。
我爸插话:“婚姻大事,不是开玩笑,这次你得想清楚了啊!”
我知道父母的担心,上次的事,他们还心有余悸。我没说好或不好,我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听我妈说姑娘的事时,心中那只小兔子又蹦个不停了。
晚上,我妈将我叫到床前。我发现她脸上没一点笑影,一脸肌肉紧裹着,眼睛盯住我,问道:“中午说的那位姑娘你觉得怎样,要么先看看人?”
此刻我虽没有了上次说亲时那种烦躁的心理,但我不好意思说好,我开不了口。
我妈追问:“到底怎样?你给个准话,人家等着回信呢。这次你可不能再像上次了啊!”
我用用力,终于说了句:“随你们安排吧。”
我妈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一个礼拜后,远房亲戚带着给我介绍的姑娘来我家做客兼看人了。
那天是初冬,西北风呼呼刮着,一地落叶被风吹起,卷往路边沟渠里,很自然地分成了一堆一堆,落叶躲开了冷嗖嗖的风,懒洋洋地晒着阳光。太阳很大,也很温暖,将村里往东延伸的那条机耕大道照得明晃晃的。我爸很早就去沈荡镇上买来了菜,我妈早已将家里收拾整齐,还生好了煤炉,一只放生鸡正在锅里煮着,满屋子飘着清香。
我忍不住往村里那条机耕大道上张望,远房亲戚带着那位姑娘将从这条道上走来。
中午的广播响了。我妈在喊:“来了,来了。”
在数百米远的地方,机耕路的尽头,建了一座灌水机站。有两个人在灌水站的墙角处转了弯,往我家方向走来了。走在前面的是我家远房亲戚,跟在后面的就是那位姑娘吧?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花棉袄,低着头走路,步子有些淑女状。突然看见她的右手在胸前甩了一下,有一条黑影从胸前甩向了肩后,哦,是一条辫子,当时女人流行扎的辫子。
客人到家了。我害羞得很,躲在房间里翻着书,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感觉心中的小兔子跳得厉害。我妈叫我了,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远房亲戚叫着我名字,让我坐姑娘身边,我在另一条凳子上坐下了。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语塞、脸红。抬头偷看一眼,姑娘也低着头,脸红着,一只手不停地搓着一条辫子的发梢。
哦,辫子!
她的辫子好长、好粗啊。这是我见过的算粗的辫子了,那些绞在一起的头发丝密密麻麻乌黑发亮,丝丝缕缕揉成了麻绳的模样,辫梢处扎了一根红色丝带,打了几个带圈的结,辫子长长地挂到了胸前。
远房亲戚笑咪咪地望着我,又将目光移向低头不语的姑娘。我看见远房亲戚的眼光里有一把勾子,欲将姑娘的眼睛勾到我身上。可是姑娘比我还害羞,大概感觉到我偷看她了吧,头低得更低了,脸也更红了,额头沁出了细汗。
我忘了是怎样吃完一餐中饭的。只记得我妈给姑娘夹了许多次菜,姑娘总是笑嘻嘻的,不说话,菜夹到她碗里,她又夹回到菜碗里,弄得我妈搞不清姑娘喜欢吃啥。远房亲戚在一旁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们自己夹好了。”姑娘也跟着说了句:“嗯,我会自己夹的。”她说话声音很悠,抬起头时辫子跟着移动,一条辫子垂在胸前,另一条甩在肩后。
两条辫子,很粗、很黑、很长,我记住了。
客人回去了。
我妈问我:“看得怎样,还满意吗?”
我说:“我没看清她脸。”
我妈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没看清啊,那你在看啥呢?”
我说:“我看清了她两条辫子。”
我妈瞪了我一眼,生气了。
晚上,我妈和我爸一起将我叫到房里,问我是否愿意与这位姑娘成亲。我微笑着不答。我妈说:“看你样子,是同意的,是吗?”我还是微笑着不答。说实话,当时我确实还定不下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感觉事情来得有点匆忙,心理还适应不过来。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一次没有了排斥的心理。
我爸开口说话了:“晚上再想想吧,明天必须告诉我们。”
这一晚,我有些睡不着了。毕竟是婚姻大事啊,我得想一想。村里两个同龄人都已有了对象,这事迟早得做,看来,我也得做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对妈说:“就这样吧。”
我妈问:“就这样,是哪样啊?”
我说:“听你的吧。”
我妈差点跳起来:“胡闹!这事怎么可以听我们的啊,得你自己决定,要当件大事来办,不能再开玩笑了啊!
我说:“那就定了吧。”
我妈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一句:“就是说,你同意与这位姑娘成亲了,是吗?”
我点点头:“嗯。”
我妈吁出一口长气,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我爸点燃一根烟,抽得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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