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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梁上的尴尬

(2012-04-30 17:4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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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我的婚姻故事 E

房梁上的尴尬

 


    1982年秋天,女朋友家里造房子。我爸我妈都说:“你要去做几天小工的。”

    步行去女朋友家需要50多分钟。秋天的风凉嗖嗖地吹着,无情地将树叶吹落下来,掉我肩上,又飘落到鞋上,被我行走的脚甩落到地上。我的心情也像秋风那样凉嗖嗖的,人在前行,心在矛盾。

    不想去女朋友家做小工,可我爸我妈说让我去做小工的话时,满脸的郑重与诚恳,我感觉到了使命的神圣和父命的难违。在当年,乡下人家造房子除了外请木匠、泥匠外,零杂的活都是靠亲戚邻居帮工的,我们称此为“做小工”。“小工”的活很杂、量大,所以每天得有十多位甚至数十位小工帮工。造房子是大事,毛脚女婿一般天天在女朋友家卖力,一是讨好丈母娘家人,二是寻得一个与女朋友天天见面的机会。可是我,一想起造房子就心虚;想到要去造房工地做小工,就胆怯。

    就在两个月前,我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就是因为造房子做小工。

    堂哥家造房子,我去做小工。那天我爬上第三层脚手架,接地面上的人抛上来的九五红砖,在脚手架竹垫的外侧堆成整齐的一排,为泥匠砌砖作准备。砖块数量增多,份量加重,脚手架外侧往下沉,竹垫倾斜,突然哗啦一声响,我与竹垫一起往下掉,人着地后,又是哗啦啦一阵响,八十多块红砖砸我头上…… 奇迹发生了,我爬起来了,没受大伤,更没跌死、砸死。事后发现,第三层脚手架与地面的距离有5米;在我落地位置的旁边有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砸我头上的八十多块红砖,被那张竹垫将我头与砖块隔开了。

    堂哥吓坏了,看我时的眼睛瞪得好大,眼角流出了泪水。我也吓坏了,从此患上了恐高症,一听说造房子做小工,头皮就麻、脚底发痒,心虚胆怯。

    可是,女朋友家造房子,我得硬着头皮去,不去不行呀。

    女朋友家新造5间平房。那天泥匠在屋顶铺瓦片,需要一批小工在屋顶辅助。几位泥匠师傅已经忙开了,将一摞摞瓦片很均匀地铺在屋面上。几位小工围着泥匠转,拎泥桶、递瓦片、清理杂物、接从地面抛上来的瓦片。泥匠在喊小工不够,再上来几个。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就站在屋顶上喊:“男人还有吗?男人还有吗?”瘦子的喉咙特别尖,声音喊得刺耳。我抬头看见,他像一根旗杆竖立在屋顶,他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往地面扫描搜索,爬屋顶是男人干的活,他在找男人。他好像注意到了我,在看我,我赶紧将目光躲避,我装成没听见屋顶的呼唤,走到屋檐下,可是我的脸很烫,真想找个藏身的地方躲起来。新房子没造好,四处空荡荡的,没我躲藏的地方,瘦男子的尖叫像战鼓擂得我心慌。此刻最好地面上有个适合我干的活,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赖着;此刻最好有人让我去外地办理某件事情,我可以逃离尴尬的现场……可是没有人理我,他们都在忙手头活,他们好像都没看见我。或许,他们在替我不好意思,有意躲着我?只有屋顶那个瘦子不合时宜地、不厌其繁地高声尖叫着。

    “还有男人吗……”

    这样的尖叫,等于羞辱我。我是男人吗?当然是啦!可是,我真的害怕爬上屋顶,我只要抬头看屋顶,眼前就出现从高空跌落的一幕,还有那些劈头盖脑哗啦啦的砖块。我害怕啊,可我跟谁说、怎么好意思说呢?

    绕着新房走了几圈,我好像在急着找活干,也好像在闲逛。突然女朋友从我面前走过,身后跟着她妹妹。女朋友看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艾怨、同情、爱怜、憎恨……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眼神,五味杂陈;我弄不清楚眼神里写了哪些内容。没等我醒过神来,女朋友已经噌噌几下,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面,她妹妹也紧跟着爬上去了。姐妹俩爬梯子的动作轻巧灵活,像两只猫,看不出畏惧。

    “还有男人吗……”

    该死的瘦子,又在大喊大叫。不知从哪里涌上来的力量,我的双脚突然毫不犹豫地跨上梯子的第一级台阶,再上一级,再上,我看见屋顶了,看清楚屋面上忙碌的人们了。我将一只脚伸到房檐上了,将另一只脚往上提时,突然看见地面了,地面与屋面距离好远啊,我悬在空中,像一片随时被秋风吹落的叶片…… 眼前发黑,那些砸向头部的砖块又哗啦啦响了,我的身体可能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双手死死抓住了房檐。

    “小心,来,上来吧。”耳边出现一个随和的声音,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很有力度,将我重重一拉,我爬上了屋面。是一位老伯,戴着草帽,浓黑胡子,很深的皱纹,朝我微笑着。

    屋面上的人都看着我,连铺着瓦片的泥匠也看着我。为何如此新奇地看我,因为我的“毛脚”身份?因为我迟迟才上来?还是因为我的窘态?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先管好自己,小心摔下去。

    胡子老伯对我说:“你管泥桶吧。”干这活挪动的范围不大,是屋面上最适合我干的活。胡子老伯一定看清了我的虚弱,照顾我。我从胡子老伯手里接过一桶烂泥,放到泥匠身边,又将泥匠身边一只空了的泥桶递给胡子老伯,循环往复。我的双脚始终死死撑住我认为坚实的房梁部位,情愿让身体扭出很大的跨度,尽量让脚站在原位不动或少动。泥匠边铺瓦片边往后退,快黏住我脚了。泥匠说:“退后一点。”我稍挪了挪,我不敢挪出大的动作。泥匠看我一眼说:“离我远一点!”口气里有了恼怒的味道。他一定非常看不起我,甚至厌恶我了。我的脚轻轻往后挪动,生怕踩了空,胡子老伯鼓励我:“脚踩在房梁上,不要紧的。”我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撑住了,再干活。

    女朋友呢?

    女朋友与她妹妹已经爬上屋顶了,就在那个像旗杆一样的瘦男子身边,边干着活,边与瘦男子说笑着。瘦男子好像在说我,因为他说话时不停地将眼神飘向我,他说得哈哈笑了,女朋友脸红了。这个家伙,肯定在说我,不会说我好话,因为我的表现确实没有令他说好话的内容。我知道是我自己不争气,在众人面前给女朋友丢脸了。可是我也有苦衷哪,我的苦衷谁理解呢?

    女朋友步子轻盈地往我这边走来,她踩在房梁上的双脚像走猫步,也像蜻蜓点水,她居然没有一点恐惧,她真的像一只猫。她走到我身边,扯下戴着的手套,递给我,没说一句话,匆匆走回原位了,速度快得旁边的人来不及反应,我更是捏住手套傻傻地看她走远。有人开玩笑:“哟,晓得疼惜细皮嫩肉啊……”周围的人都哈哈笑起来。我脸红了,女朋友的脸也红了。

    已经忘了,我那天是怎样结束屋面上几个小时的活的,又是如何再从梯子上爬回地面的。那几个小时是最难熬的,脚下有个黑洞时刻敞开口子对着我,我惊慌的灵魂经常跳到体外,作一些恐怖的联想,我甚至幻想着天突然下雨,让今天的活泡汤,让我的尴尬草草收场……

    是胡子老伯那双有力的大手,还有那个温暖的微笑鼓励了我;是女朋友那双手套,还有那个深奥的眼神,给了我坚持支撑的巨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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