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那季里幼嫩朴素的爱】   文//鸢尾

 

         梅雨里出来的人生，不能再喜欢泪水。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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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后日子

每一位女孩的十六岁生命都应该像一朵欲打开花苞的向日葵，热情朝气怒放的年华正开始随着太阳的光和温暖慢慢起程绽放。我原以为我的生命也一样美丽，顺利盛开出明艳的颜色和清丽的风景，可是来不及沉浸与憧憬，青春的梦就破碎了。

十六岁那个夏季，依然是蝉声嘶鸣烈日炎热，那一个似火七月依然到处是金榜题名学子欢腾。但每一个夏季总是有雨水泛滥的汛期，滔滔的雨水总是淹没着小城低处的人家，也毫不留情地让许多人家干净的屋子长潮发霉，青苔像爬山虎一样覆盖着红色或藏青色的砖墙，像密密抹上去的颜料。即便是小桥流水喜欢温婉润泽的江南水乡，漫长的梅雨时节也总让人生出许多莫名的惆怅滋长出莫名的情绪。

在我期待着十六岁的生日时，传来高考落榜的消息，青春的泡泡糖来不及吹起就掉入灰尘，人生瞬间变得灰暗。

我人生的梅雨时节就这样踩着季节的脚步预期到来。但是，不是烟柳江南青石雨巷般的美丽，也没有丁香姑娘邂逅的传奇与浪漫，而是一场屈辱、精神与泪水的煎熬与斗争，说不尽的委屈，挥不去的耻辱，我无力应付，惶惶恐地躲在家里。之前快乐单纯的人生突然间被一张巨大的黑幕死死地罩住，密不透风，我感觉到一种希望殆尽的绝望，一味地颓废下去，日子变得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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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这样形容我的十六岁，七成孰的枝头青果遭遇冰雹，叭叭叭被打落在地，失去了成长为色泽鲜艳果香甜美的际遇。

在十六岁以前，我全部的人生就是求学，像我的性格，安静而踏实着，简单朴素而清晰。在我如白纸一样的世界里，我对人生这个词的理解很简单，它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流程中有细密柔软的沙滩，有突兀别致的沙砾，也有青草萋萋如毛毯的草泽，会流过炊烟袅袅鸡犬唱和的村庄，也会流过清静幽寂山蝶栖落的山间，也或者荒漠戈壁，或者一马平川。总之，一切在想像中都很诗意都是风景，都不像现实那么戏剧化，那么突如其来的残酷。

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我的田地里却没有半颗稻穗。在没有喜报的高考后日子里，所有设计规划好的梦想变得干涸变得虚无影踪，憧憬期待的年轻人生刚刚开始就坠入这样的末路，蓄积的泪水在尘埃里发霉。

父母照旧还是辛苦地奔波着，一样地平静和淡然，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家里微妙的气氛。父亲是个不善言语的人，饭后常常借口出去，留下母亲陪着我。我自觉无颜面对他们，所以拒绝母亲那种刻意回避方式的安慰，倔强冷漠地和他们少于言语。家门面对着苍茫的群山，常常，我一个人坐在家门前的大石头上，年月逝久，青石上的纹路已经光滑。炎热的夏季，总有风从山里吹过来。远山苍茫迷离，我的眼神同样迷离，看不到脚下的路。

月底，风变凉时，果香从各家的房前屋后飘过来。考上的同学前来道别，他们要去更高更辽阔的天空驰骋梦想，他们在我面前压抑着喜悦和自豪，满怀同情和鼓励地安慰说，振作起来，你是有希望的。

我先只不言语，母亲也不多话，只在一旁淡淡地笑着招呼同学。

再有人来，我直接把人挡在门外，冷嘲热讽地说，别骄傲地拿着你的果实砸我的伤口。同窗好友尴尬地离去。在他们的背影里，我流着冰凉的泪水。尽管那是善意，但是对我敏感自卑的心来说像一把刀子，每一次都狠狠地剜一下。像是刻意的讽刺与嘲笑，某一种善良的声音在那个时间变得特别残酷锐利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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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又一波，终于激怒了我的父亲。

在刺鼻熏眼沉沉的烟雾中，他说，没有人责怪你，自己选择吧，在这里一辈子还是走出去。

母亲轻轻淡淡地说，我相信我的女儿能走得出大山，山外的风景有一部分是属于我女儿的。

我终究是个不服输的人，也因为良心上的愧疚，在父亲给出的回答时间里，我抬起被屈辱压低多日的头，远方能看得见风景。

九月，别人在汽笛声远走高飞时，我拎着行囊返回原路。

第二年，我也在父亲母亲欣慰的笑容中远走高飞。几年后我听母亲说起，父亲整整两个夜晚没有合眼一直叹气。对此，我非常感激，一直放在内心的深处。

多年后，我这样总结那段人生：梅雨那季，我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掉下去粉身碎骨，唯有攀上去，才有希望。

感谢父亲母亲朴素深沉的爱，感谢人生，只要坚持，上帝总会在你需要的时间给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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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邂逅成殇

中学三年，一场暗恋，让我的人生走上了一劫。

青春本来就是一个羞涩和忐忑不安的年纪，像一本翻阅不尽的故事书，总有许多深埋在彩色插图里的小秘密，字里行间总有许多无法说出的伤痛。没有人知道，我是为一个男孩子而落榜。那样一个小心谨慎的年纪，那样一个紧张忙碌的学习阶段，我却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分散到他的身上。年华里允许发生一些故事，产生一些朦胧情愫，但是错就错在，错了时间，错了地点，还有我后来明白的，也错了人。年岁嫩幼时，是不能对一些明知错误的事做出果断的判断与放弃。

我与他的交往少之又少，淡淡然然的几句话，几张写满鼓励的小纸条。直到今天，我对他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初相识时，还仅仅停留在与他同窗的那一年年华，然而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那种倾慕与喜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在三年中学，本应是我承接着好的学习基础好好学习时，我却陷入对他的暗恋而不可自拔，我的自觉力与意志完全不受我的束缚，写字读书，字里行间风景全是他，成绩一落三丈，一直到高考的惨败。

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考上南方一所名牌大学的消息。我不敢去看那个红纸重墨的消息，因为自卑，我一直只能远远地躲在他的后面。我也害怕离去，我知道，那次同学离散劳燕分飞有可能使我永远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虽然我为他高兴为他祝福，却不愿意也没有勇气去承认。眼睁睁看一个喜欢的人离去，是需要勇气的，而这一直是我缺乏的。最好的朋友气急败坏地说，既然注定从此分开，为什么不把属于他的那句话说给他？

我选择沉默。选择隐蔽。人有时间确实是个不争气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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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年少的心对于一个人的想念就是那么地强烈那么地固执，我还是止不住想念，在一个夜晚偷偷跑回校园。空寂的教学楼里不再有明亮的灯光和读书声，昏暗的路灯在高大的白玉兰树叶之间洒下斑驳的碎光，像完整的年华被穿行的荆棘喇得稀碎褴褛。

高考红榜在空寂的校园特别醒目，不用寻找，第一块红榜的首端就是他的名字，就像那几年他一直骄傲霸气地占据着我心灵的最上空一样。看着那个名字，像看着他，那张纯净稚气的笑脸。我一直就站在那里，不愿意离开，不知道多久。心有所念，不需要别的理由，足以够贪恋那面对的短暂时间。

月上中天，校园里稀稀落落散步的几个人也都散尽归家，模糊中，他好像就站在我面前，还是那么干净的微笑着，挥手，道别，转身，离开，背影越来越小。

泪水突然汹涌，我明白，他与我永远只是风景，海市蜃楼，美丽但是虚幻。命里不属于你的，可以想像，但是不要试图去抓住。也许茫茫人海里会有一次邂逅吧。那也只是在若干年以后吧。

我的中学三年，就只是一场暗恋，只是一种疼痛的美丽，没有任何蜕变。若干后，我说，这回忆的单薄无论如何不能抚慰人生的无法愈合的伤口。从此，我选择安静沉默和淡然，梅雨里出来的人生，我不再喜欢泪水。

然而，不走过，谁又能真真切切地知道呢？那时，是那样的年少幼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