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的老杜(沈景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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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拓襄散记“不务正业”的老杜
我和老杜的首次会面,要从前些年谷城县举办旅游故事大赛说起。
开始,我是应邀参加,后是我“硬要”参加。可能是组委会的成员看我是外地的选手,也可能知道我这个人的一些驻村帮扶情况,也想帮我一把,就同意了我的想法,我也顺利地混进了半决赛场。可在前一天,不好的消息传来,说是由于时间关系,上台讲的人多,不让我上了。我虽不怕丑但也更抗打击,就理解了组委会的决定。
我还是作为嘉宾或者替补坐在了台下,坐我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似曾相识。他戴着民国时期保长常爱戴的黑礼帽,灰色中长西服,脖子上搭着一条鲜红的围巾。当我朝他笑笑,他取下帽子,露出锃亮的光头,面含笑容,给人强烈的喜感。搭话一问,才知道此人正是谷城资深网民杜权成。他对我驻村扶贫的事儿也略知一二。我们留了微信,以后也偶尔会有点儿联系。从微信中也大体知道了他的职业是五山镇中心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繁重的教学之余,喜欢收集整理五山民间故事,出过大部头的书,是五山民间故事项目的市级非遗传承人,被称为“故事大王”。他还搞收藏,建起了个人书画收藏馆和家庭图书馆,又擅长书法,旁涉绘画,鼓捣摄影,是个杂家,团结了一大批当地文化人,把五山文化搞得风生水起,国家省市县荣誉获得过不少,在谷城算是妇孺皆知的人物。
今年六月,老河口的卧马说,在五山那边有一块与伍子胥有关的碑,语气是很肯定的那种,言之凿凿,不容怀疑,还说收藏在私人手里,可惜找不到中间人。一提五山,就突然想到了“光头”老杜。刚好卧马也和老杜有二十多年的友情。我立即电话沟通,
提前没根老杜打招呼,我们一行四人找个周未,直奔目的地——谷城县五山镇。找到收藏石碑的主人家,一问,主人不在家,经常是兄弟和弟媳在屋里,顺便照看。他兄弟先出来,我们说明来意,还说是杜老师已帮我们联系好了,让我们来的。他没有吭气,我们示作默许同意了,那就开工吧。不错,真顺利也开心。
“谁让你们搞的呀?都停下,不让搞!”拓着拓着,一女士边接打电话边朝我们喊话。“是杜老师联系让我们来搞的呀?”“那杜老师的人呢,人都没见到……”喊停,也说得过去。我赶紧打电话:“杜老师,这边弟媳不允,你还是出面做哈工作吧?”“屋里是女的当家,这人我是了解的,有点‘那个’,我来联系他哥……”放下电话,我就对“弟媳”温和地说杜老师正在联系。“弟媳”也好像是“半推半就”吧,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这形势我们一分析,预感不太妙,都抓紧了手中的活儿。不一会,“弟媳”又出来了,说主人家还没给她打电话,不能搞了,而且这次语气是带点极不友好的调子了。不得已,我们停下,又赶紧给杜老师联系问明情况。
原来,这个杜老师一到周末,就比平时上课还忙,业余时间基本都被各种宣讲、接待和义务导游占用了。他说正在班河大峡谷里给客人导游,信号时断时续,一时没有联系上主人,他说马上出峡谷口,到信号好的地方,及时沟通。“弟媳”怀着戒备心杵在那里,我们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才好。我向安慰自己也像请她网开一面:“小嫂子,别急,我刚打电话给杜老师了,他正在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就会打电话的。”“不行,等哥哥来电话了你们再搞。”于是场面一度紧张起来,我们只好尴尬地等待。我们分析,估计“弟媳”已得到主人家指示,坚决不让搞……
又过了一会儿,杜老师来电话说,一会儿村干部会来协调,你们还是继续搞吧。我们得到指示,那就去和“弟媳”再好好说哈,平复哈心情,取得支持,这边手里的活也慢慢上手干着。村干部来了,开始也不晓得他们是如何协调的,我们反正是先干到再说,过了一会吧,“弟媳”拿着她的手机叫我接电话,“你们怎么还没给他们买条烟哪,不能再干了,停下来,马下停下来,把已经拓的东西都撕了,马上撕。”“你们也不打个招呼搞什么搞,听到没?”好家伙,是主人家正式开腔了,任凭我们怎么解释都无用,这次真的是陷入了僵局。左思右想,似乎多少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村干部估计也没协调下来,我们猜想杜老师是不是高估了他们的关系呢?可能没给主人家打电话,我们就上手了,主人家生气太正常吧?
我们推测也可能是杜老师在我们这边关系搞得比较僵之后,他的导游活儿也完事了,这才给主人家打电话?反正杜老师出面的时机,似乎已不太利于问题解决了。村干部出面缓和了一下,要是趁机再给“老弟”表示哈子,就可较好化解僵局,可以搞下去……但我们这边呢,认为是那主人家是杜老师要好的人,主人家在电话里也反复明确
“整个谷城县我只认杜老师,其他都不认” 的表态,做个拓片是没得什么问题的……结果是因为多种阴差阳错的原因吧,胡思乱想一通,还是表示一下,相互都有个台阶下来,事也好办了。只是还是心有不甘在哪呢?这次拓的都是与卧马要找的那个碑,是两回事,要的东西没搞住,还搭一条烟,感觉真的有点不“那个”。好吧,我们也有不轴,村民也不易,答应买,前提条件是要找到那块我们想找的碑。全面分析一哈局势后,我们的心情也就都顺了一大半,继续找那块想要的碑。好多碑都堆垒在屋旁边,我们搬不动,还找来附近的村民帮忙搞,就是没找到那个老马说的“墓志铭”,心又开始有点燥了,已是五六点了,今天只有放弃。就在我们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时,杜老师开着车风尘仆仆地来到现场。正在这时,当地文化名人李念听说我们来了,晚上要请吃请住,这也都是老李的面子,因他之前应李念之邀,帮助五山镇“八大碗”申遗,晚上还要补充一些材料呢。
杜老师与李念老师是亲戚,晚上都在一起。我们就餐就在“五山八大碗”传承人李论吉家里。喝酒的时候,杜老师开腔了:“今天真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我问过那个主人家了,他说那个碑就在那一堆里呀,邀请我们明天再去找找。”这倒是提醒了我们,不是什么老马提到的四四方方的墓志铭,而是一块长条石碑,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块我们没翻动的那块?反正明天有时间,再合计吧。吃饭喝酒再说,热情的李论吉大哥亲自上灶,老婆熟练地给他打下手。我们这边在品尝美味,举杯共饮,那边李大厨欢快地继续做菜。在杜老师的一再催促下,他才过来坐下陪酒,他老婆接着忙乎。李论吉还热情地向我们讲起了八大碗的做法和要领,俨然是个专家,杜老师也介绍了一些八大碗的历史,我们了解了清代神厨“留一手”刘进堂、承上启下的乡村名厨卢咆匠。白天的曲折和辛劳全部忘记,感觉爽歪歪。
第二天,杜老师推掉一切工作,做起了我们的专职导游。专门陪我们上山下乡,走村入户,寻古搜奇。他到处联系,到处找碑,我们只管跟着他搞事,争分夺秒拓了一天的碑。一块接一块,顺顺利利。不论是行走中,还是工作时,杜老师都时不时向我们讲述一些文史掌故,如数家珍。得知他每周十九节课,全校九个班,他带七个班,教一个班的语文,六个班的美术,周末还要忙这忙那,我善意地还劝他一个人不能搞这么多事,搞死都搞不过来的,特别是镇里的乡村旅游,要带徒弟,让他们出面搞。“精力感觉还顾得过来,也是要带徒弟,但还没有合适的。现在的年轻人比较浮躁,急功近利,特别是搞公益,一天两天可以,长期搞不容易。”
乡村振兴又开始了,他又瞄上了自己的老家杨家湾村,也可能早就在合计能为村子做点什么吧,这不,今年,他又是专门在写稿子,报道他的老家的事,这次拓碑,我敢说也是他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因为他领我们到杨家湾转了大半天,还像模像样地介绍了村子里的优势,还正在把村里的老祠堂改造成乡村记忆馆,我们也被感染了,将我们所拓的六张拓片,赠送给村里。其中《杨处士墓志表》和《杨夫人墓志》,正是村里所缺乏的。杜老师说:“这些拓片将填补杨氏文化的空白。”在杨家老湾村乡村记忆馆,我们看到了杜老师捐赠的杨昭哲编著的《中国图书馆学》(一本是影印版的,一本是收入《荆楚文库》新版的),还有杨正典著作《文天祥评传》《严复评传》等原著,这些都是杜老师的珍藏。
象杜老师这样热爱家乡、扎根家乡、建设家乡的新乡贤,都称得上是乡贤。建设美丽乡村,急需这样有情怀、有能力、乐奉献、爱操心、能成事的人。五山镇的旅游搞得这么好,新农村建设搞得这样火红,与杜权成、李念这样一批人的文化坚守和赋能,一定密不可分。他们不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成绩突出,而且把业余时间无私地奉献给了他们热爱的家乡。他们是最美的乡村文化守望者。
图片:襄阳地域文化文献中心
编辑:木樨
审核:颜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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